夜里,柳大爹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把正在收拾屋子的柳大妈吓了一跳。
“干嘛啊?半夜路上撞鬼了!”柳大妈嗔了一句,没给柳大爹好颜色,她赶紧看向正在床上熟睡了柳七七,见柳七七睡得正香,才没有继续抱怨。
“你就不能小点声吗?七七的病刚刚好没几天,你凡事要轻拿轻放!”柳大妈嘱咐着。
“我能不着急吗?薛明益死了!”柳大爹贴在柳大妈的耳朵边上,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什么?”
柳大妈瞪圆了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薛明益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柳大妈把柳大爹扯到客厅,把他往沙发附近扯了过去。
“你咋知道啊?”
“这不是快过节了嘛?纺织厂在咱们罐头厂订了一批礼盒,准备送客户的。我给送去的,出门的时候,正好几个工人在聊天,聊起二妹去认尸的事情!我还上去打听了,人家就说是财会科的科长,薛明益和王秀莲,两个人跳河殉情了!被发现的时候,两个人还紧紧抱在一起呢!”
“完了!”柳大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心沉到了谷底,她一拍大腿,咬着牙狠狠道,“这让二妹咋活啊?这个挨千刀的薛明益啊!自己死了也就算了!临死还给二妹整这么恶心的事儿?这不是存心不让她好好过吗?”
柳大爹沉默不语,坐在沙发上默默抽烟。
柳大妈虽然很讨厌他在家里抽烟,但是这次破天荒的没有埋怨他。
良久,柳大妈挤出一口闷气,整个人软了下去,“今天太晚了,孩子们都睡了。明天一大早你跟我去纺织厂,去看看二妹!”
“嗯。”柳大爹狠吸一口烟,一口嘬掉了半根。
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夫妻两个谁也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柳大妈就和柳大爹蹬着自行车来到了柳家华家,柳家华的门欠着一条缝,柳大妈直接推门进去了。
“二妹,你咋不关门呢?”
柳大妈话音一落,坐在餐桌边上发呆的柳家华一愣,看向门前,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哥!嫂子!”
柳大妈的眼泪也跟着一起流,两个人抱成一团。
“家华,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都不和哥嫂说啊!你一个人怎么能应付的了呢?”柳大妈的话语中带着埋怨。
“嫂子,我也是没了主意。所有的事情都是魏大力处理的!就连送孩子上学都是他去送的。”说着,柳家华的泪再度奔涌出来,伏在柳大妈的肩膀上哭泣着。
柳大妈看着柳家华的家,这个家里比柳家在农村的房子还不如,心中很不是滋味。
“家华,听嫂子一句劝,这个薛明益走的不干净,咱犯不着为他伤心。”
“我不为他哭的,我就是觉着窝囊!这杀千刀的薛明益要死也不死远一点,竟然还和那个贱女人抱在一起跳河死了,让我以后咋做人啊!”
听着妹妹的哭泣,柳大爹也要气死了,“这薛明益真是命好啊,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竟然还有人收尸!?照我说这种人就应该死在野外,被狼吃了才好!被熊瞎子舔光了肉才痛快!”
柳大妈没搭柳大爹的话,她是在为柳家华以后着想,她托着柳家华的手在手中摩挲,“家华,你现在应该考虑以后的生活了,你看魏主任对你这么好,这就是感情还在啊!你应该和魏主任再续前缘,把握好这个机会,明白吗?”
“对!”柳大爹十分赞同柳大妈的观点,“妹子,你嫂子说的没错,我看魏主任这个人很好,实在!”
对于哥哥和嫂子的提议,柳家华摇摇头,“不行,我有两个孩子,人家是未婚的。这样会拖累他的。我们不合适!”
柳大妈连劝了好几次,柳家华都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柳大爹再要劝时,被柳大妈拦了下来,“算了,二妹想通了自然就会答应的。你就再说了。”
几天后,柳家华的精神逐渐恢复,返回纺织厂里工作。
刚换好工作服,还在戴帽子的时候,纺织车间的同事们就涌了上来。
“家华,帮着料理薛明益后事的人是谁啊?”
“对啊!不是我们厂的吧?我们都没见过啊。”
柳家华挤出一点笑意,“是我的一个朋友。”
“我就说是朋友吧!家月你都不知道,外面车间的人传的有多过分,说那位男同志是你的相好,说你们盼着薛明益去死呢!”
又有人跟着附和,“对啊,还说那位男同志每天住在你家里,真是难听的要死!我都听不下去了。”
柳家华愣在当场,她看着叽叽喳喳围着他说话的人,整个人天旋地转,都要昏倒了。
她这才知道,外面已经对她和魏大力起了流言蜚语。
这一整天的工作下来,柳家华都是恍恍惚惚的,有几次险些出了事故。
回到家中,刚放下包准备做饭,柳家华就听见敲门声,她一见是魏大力拎着一包菜站在门外,直接把门撞上了。
“你别来了!以后都别来了!”
魏大力并没有多问,但是他也没有走,他一直在门外默默的等着,等到天黑的时候,魏大力把菜放在门边,还是走了。
听见下楼的脚步声,柳家华这才把门打开,可是很快,楼道里的门上全部欠出一个小缝。
“砰!”柳家华再度把门撞上,“哐”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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