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来了,幸好空中悬着一轮月亮,四周空旷无人,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要在平时,对方小楠来讲,这绝对是个美好的夜晚,可今晚她却觉得被一种巨大的恐怖所包围。
她正往前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冲她来了一辆马车,她往旁边闪了闪,马车不紧不慢地驶了过去,拉车的是一匹黑斑马。车夫甩了下鞭子,还吆喝了几声,奇怪的是他戴了一顶草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大晚上的戴草帽干什么?
“大哥,能带个路吗?她大声问。
“去哪儿?”马车停下了,车夫问道,但他并没回头。
“幽村。”
“幽村?不近呢,好吧,我也算顺路,上来吧。”
“那多谢大哥了,到了地方我给你车钱。”说完,方小楠紧跑几步,一屁股坐了上去。马车继续往前行进。
“大哥,你是哪个村的?”她问道。
“哪个村的不重要,该是那个村就是那个村吧。”车夫低声回答说。
这叫什么话,简直让人匪夷所思,方小楠有些迷惑,她不再吭声了。
颠簸的马车使她有了倦意,渐渐地她觉得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突然,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心里一下警觉起来,这个马车夫到底是什么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自己一个单身女子,又是在这荒郊野外,他会不会是色狼?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悄悄拉开提包拉链,把手伸进去握住了刀柄。
夜空中飘来一块巨大的云把月亮遮住了,方小楠向车夫望去,她发现车夫的头不见了!她心里一惊,傻呆呆地看着,就见车夫的头又慢慢长了出来,这是一颗披散着长发的头颅,他慢慢转过脸来,天哪!这是哪里是车夫,分明是一张可怕的女鬼的面孔,她的脸是青白色的,乌青的眼圈套着两只白白的眼睛,顺着眼角流淌下两条殷红的血痕,她大张着嘴,嘴唇上满是鲜血,两排尖利的牙齿泛着白光。
女鬼伸着两只枯柴般的手慢慢地向方小楠逼过来,方小楠吓得浑身瘫软,半点都动弹不得,嗓子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喊也喊不出来。枯柴般的手伸向了她的喉咙,并且她也闻到了女鬼口中散发出的腐臭味,万分的恐惧已经达到了顶点。
猛然,方小楠爆发了,她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叫,挥刀向着女鬼的手臂上、脸上、身上一顿乱刺乱捅,女鬼显然被她的这股气势震慑住了,她开始往后退去,嘴里发出一种听不懂的咕噜声,慢慢地,女鬼的身体消失在黑夜中。
惊魂未定的方小楠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愕然发现这辆马车原来是一口大棺材,拉车的马也是用一根草绳绑在棺材上的枯树桩。她往周围一看,周围竟然是一片坟茔。她知道害怕是没用的,现在必须赶快走出这个地方,她壮起胆来,握着刀子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
空中的月亮在云朵间不断地穿行着,远处和附近的鬼火也忽明忽暗,随之地面上出现了一些奇形怪状的影子。方小楠加快了脚步,她尽量不去看那些东西,周围的坟丘似乎都在睁着诡异的眼睛看着她。
正走着呢,眼前出现了一棵几搂粗的大树。她觉得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她原本想走出坟地后再休息,可她现在实在支撑不住了,便一下瘫坐在树下。
风越刮越大,方小楠头发凌乱地靠在树上睡着了。这时候,有一个衣衫褴褛全身是水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走到方小楠身旁,俯下身用一双苍白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随即便落下了两颗大大的泪珠,泪珠落到她的脸上。
方小楠一激灵,睁眼一看,原来是场梦。天还没亮,四周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她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坟地里没走出去,她站起身来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在暗淡的月光下,她看到的是一片荒凉阴惨的景象。
就在此时,她看见在夜色中又出现了那辆马车,拉车的还是那匹黑斑马,还是那个戴草帽的车夫,他的脸依旧看不清楚,并且她看到那个人在黑斑马身上狠狠甩了一鞭子,马车便如同旋风般向她飞奔而来。
方小楠大吃一惊,她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跑,马车在后面疯狂地追赶着,她上中学时曾获得过全校的长跑冠军,现在她拿出了所有的本事,她脑子里只有两个字“逃命”。她不顾一切地跑着,连鞋跑掉了都不知道,突然她脚下一绊,一个跟头摔翻在地,马车追了上来,方小楠急中生智,身体往旁一滚,马车紧跟着从她身边冲了过去……
一切都归复了平静,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土炕上,旁边的桌子上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这是一间土坯房,外面传来劈柴的声音。突然一张长嘴伸到她怀里来回嗅着,她吓了一跳,定睛细看,原来是一只大黄狗,她看得出这只狗对她很友善,并不想咬她。她用手拍了拍它的脑袋,大黄狗兴奋地跑了出去。
方小楠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可她虚弱的动不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这时大黄狗又跑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少年,看样子有个十六七岁,两道浓黑的眉毛,一双大大的眼睛,上身一件花格秋衣,下身一条粗布裤子。
“你醒了,你可真能睡,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现在天黑。”少年站在炕边说,他见方小楠想坐起来,便又说,“你现在还不能动,要起来得经过我爷爷的允许。”
“是吗?我睡了这么久啊,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野游庄,昨晚我和爷爷外出路过一片坟地,见你躺在那里,他就让我把你背回来了。”
“哦,是你把我背回来的,谢谢你,小兄弟,把你累坏了吧,姐姐很沉对不?”
“不沉,你挺瘦的。”
“呵呵呵,看着眼前这个憨厚可爱的孩子,方小楠不禁开心地笑起来。
“来握握手吧。”说着她伸出一只手来,少年显得有点羞怯,他迟疑了一下,就把手伸出来和方小楠握了握。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栓子。”
“栓子?名字真好听。”
“这狗不错,方小楠指着那条黄狗说。”
“它叫大黄,过来大黄,认识一下新朋友。”大黄又一次把头拱进小楠的怀里,欢快地摇着尾巴,方小楠高兴地用手抚摸着它的头。
“醒了?”随着这句问话,从外边走进一位老人,年纪约摸得有七十多岁,但精神矍铄,身板硬朗,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手中拿着一杆长烟袋。
经过介绍,她才知道,这位就是栓子的爷爷,老人姓游,人称游叟爷。游叟爷靠行医治病为生,在十里八村也是小有名气。
方小楠把她在路上的遭遇讲了一遍,听得游叟爷胆战心惊,他擦了擦头上沁出的汗珠说:“孩子,你遇到的是厉鬼,能死里逃生没有大碍,真的很万幸,就算是男人,晚上也不敢从那里经过,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只身到这里来?”
“我要去幽村。”她说。
“什么?幽村?你去哪里干什么?”他满脸惊讶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
方小楠沉默了,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因为她想起了邮件上说的“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
游叟爷看出了她的心思,他也就不再问下去了,只是低着头“吧嗒吧嗒”的抽烟,屋里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阵子,他抬起头来,两眼看着墙角缓缓地说:“幽村可不是个好地方,据说那里很久以前莫名其妙地死了很多人,好像都是患的同一种怪病,白天还好些,可一到晚上就冤魂遍地,到处都是呜咽哭泣之声。所以每天太阳刚一落山,整个村子的人就门窗紧闭,谁也不敢出门半步。
听到这里,方小楠已是毛骨悚然,她战战兢兢地问:“那他们干吗还住在那里?为什么不搬走?”
游叟爷说:“能不搬吗?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只是还有些老年人因为在幽村住了很多代,舍不得那里的祖坟,所以死守着不愿走。”
吃了游叟爷的药,再加上良好的身体素质,两天以后方小楠就恢复了体力。
这天晚上,她做出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去幽村看看。
起初游叟爷坚决不同意,可后来看到她那坚定的神色和那双满含忧愁和焦虑的眼睛,他终于点头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游叟爷拿出一面黑色背面的小圆镜递给她说:“拿着,这是驱鬼镜,一旦被鬼魂纠缠,你就用镜子对着它,它自然会退却,但你一定要记住,驱鬼镜的法力是有限的,并不是所有的鬼魂都能对付,因此你要尽量避开它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使用。”
“爷爷,谢谢您。”她接过驱鬼镜。
这时,栓子推过来一辆自行车说:“姐姐,这儿离幽村还挺远,你就骑它去吧。”
这是一辆凤凰牌老式自行车,虽然陈旧,但却擦拭的一尘不染。
“好弟弟,谢谢你。”方小楠情不禁拥抱了一下栓子,她对这爷孙俩充满了感激。
最后游叟爷嘱咐道:“记住,你一定要赶在太阳落山前进村,找个人家住下,晚上千万别出门。”
“嗯,我记住了。”她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