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刚换了二小子上车,自己下车跟四盛他们一起走会儿路。
素雪挽着王老太的胳膊,默默地走在四盛和汪泽然身边。
路边一对母子吸引了素雪的目光,那妇人躺在地上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身边坐着个婴儿趴在妇人干瘪的胸脯上吃奶,吸了两口估计是吃不出乳汁,便仰了头哇哇大哭,那躺倒的妇人一动不动,只是那睁着的睛睛满是眷恋地看着孩子。
素雪扭过头去不忍心再看,她知道这妇人可能不行了,母亲走后,这孩子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可她没有办法去帮这可怜的孩子,即使空间给出多少惩罚信息,她也理智地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救助这小生命。
灾荒之年,人命如蝼蚁,素雪攥紧了拳头。
感觉到素雪的颤动,王老太心里叹息,她是做母亲、做奶奶的人,更是看不得这样的场景,她也收回视线,低低地说了句:“没娘的孩子怎么活下去呀!”
话说出口,王老太想了什么,看看身边的素雪,这也是个没娘的孩子,唉,也怨不得老四宠闺女。
王老太看了一眼四盛,到了县城,还是要想办法给老四再娶一房媳妇吧。
四盛不知道王老太心里的盘算,他在看两个大肚子的男人,他们肚子鼓胀,表情痛苦地躺在路边。
这一路见到的逃难的孩子,很多都是骨瘦如柴,肚子鼓胀,这是营养不良的表现,但很少见到大人肚子臌胀成这样的。
王老太叹气,“这多半是观音土吃多了。”
素雪好奇,“奶,啥是观音土?”
“就是墙根底下的一种颜色发白的土,人吃了可以饱肚,但得不停地喝水,又很难拉出来,吃多了就会像这样肚子胀得老大,村里以前就有人吃多了观音土给活活憋死了。”
这与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这人肯定也是饿极了,只图一时饱肚吧。
这天晚上六家人歇在了一个废弃的土地庙前。
土地庙建在一个小土丘边,只有小小的三间,却已是破败不堪摇摇欲坠了,庙前倒是有一片平整的场地,最是适合宿营。
难得的是,场地边还有一口井,井里的水虽然很浅,但一次还是能打上半桶水的。
汉子们把土地庙里里外外都查看了一遍,确认这里没有人住,也没有逃荒者,六家的队伍才陆续过来停在庙前的场地上。
素雪和四盛瞅个空先去空间里吃些东西,出乎素雪的预料,空间今天并没有给出惩罚信息。
两人吃饱回来,叶家也开晚饭了,今天晚上吃白菜汤和干粮。
素雪喝了一口白菜汤,砸了下嘴巴不确定地道:“爹,我怎么尝着这汤有股味儿呢。”
四盛端起碗也喝了一口,“是有点不一样的味道。”
汪泽然已经喝下去了半碗,头也不抬地道:“这两次的白菜汤都有味儿。”
葛氏在旁边不好意思地笑道:“白菜有点坏了,做汤时我已经把坏得不成样的叶子都扒掉了。”
王老太就叹气:“咱家还有口白菜汤喝,其他人家早就没菜可吃了,唉,咱家这白菜也只剩下这最后一颗了,今天吃完,以后只能喝水了。”
听王老太这样说,素雪舍不得再喝这白菜汤了,看永安喝得起劲,便把自己碗里的白菜全捞给了他,空间里有黄瓜西红柿,她不缺菜吃。
四盛也把自己的汤碗给了汪泽然。
吃完饭,四盛和牛智信照例去检查了一遍行李牲口,回来见六家人都已经躺下了,只有负责警戒的两个汉子打着哈欠在来回走动。
四盛也感觉特别困,便也早早趟在地铺上闭眼睡了。
四盛是被牛的叫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看看,天还黑着,便翻了个身继续睡。
“哞——”又传来一声牛叫,夜里,牛一般是不叫的,今晚是怎么回事?
四盛欠了身子转头去看,就见牲口群边上的一头牛,卧在场地的出口处昂了头还在叫。
再看,发现牛前边有个人在奋力拉着缰绳,后边还有一个人在打牛屁股,推着牛起来走,那牛就是定在原地不肯挪动。
这大晚上的,警戒组的人拉牛干什么,四盛咕哝一句又躺了下去。
不对,这两人不是警戒组的人,根本就是陌生人,四盛反应过来,忽地坐起来,“什么人?”
素雪也被吵醒了,坐起来揉着眼睛问:“爹,怎么了?”
那两人听见喊声,再见到不止一个人醒了过来,吓得扔下缰绳撒腿就跑。
“有人偷牛。”四盛彻底清醒过来,一跃而起就要去追。
素雪忙喊:“爹,叫人一起追。”
四盛左右一看,这么大的动静,除了他和素雪,竟然没有一个人被吵醒,四盛感觉很不对劲,也顾不得去追偷牛贼,拿了木棒就敲火堆边放着的大铁锅,“当当当,当当当。”
四盛边敲边喊:“有人偷牛,快起来,快起来,有人偷牛。”
敲了半晌依旧没有一个人醒来,四盛的心沉了下去。
素雪叫不醒身边的永安,心里也凉了大半,颤抖着手去试永安的鼻息,感觉到有微风吹在手上,素雪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去用力摇晃王老太的胳膊,“奶,奶,醒醒,醒醒。”
四盛停下了敲锅,去看汪泽然、大盛、二盛几个,听几人都打着呼噜睡得深沉,也是怎么都叫不醒,便对素雪道:“别摇了,估计是中了迷药了。”
素雪想到晚饭喝的那有异味的白菜汤,“药是下在水里的?”
只有她和四盛没喝几口那汤,也没喝这里的水,只有他俩没有中招,很显然是这里的水出了问题。
四盛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点头道:“多半是。”
四盛用盆舀了锅里的水,泼到大盛脸上,大盛激灵一下,清醒过来,有些恼怒地道:“四盛,你干什么?”
四盛松了口气,便又去舀水准备接着去泼二盛,“大哥,咱们中了迷药,有人要偷咱们的牛。”
大盛听说有人偷牛,窜起来就去看牲口了。
素雪也如法炮制,跟四盛一起,用水泼醒周围的人。
六家人很快都被叫醒了。
“咱家骡子丢了。”宿营地外围的牲口区里传来大盛的喊声。
牛老太也凄厉地喊起来:“粮食,我家的粮食少了两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