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篮,蜡烛,打火石……
锤子,钉子,布帘……
水杯,熏香,包子……
浆糊,笔墨,被罩……
当杜蘅跟张居正站在凌晨的寒风中,在小饭铺前面等着包子出锅时,他们最后小心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手中的考篮,确定考试需要东西都带全了,这才放心。毕竟,这场关系到命运的考试可绝不能出错啊。
这个时代的考试比杜蘅那个时代的考试更麻烦。因为这个时代考试需要的东西太多了,而且都要提前准备好。因为他们要在考场中连着待三天,但考场中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自己带。要是你东西带不全,那到了考场上根本没法正常考试。
首先蜡烛跟打火石必须要带……
因为每场考试要连考三天……
也就说有两晚要在贡院度过……
嗯,那晚上点蜡烛是必然的……
此外,像是锤子啦,钉子啦,布帘啦这些也都要带。因为贡院的考棚的窗户上可没有帘子挡着的。这样白天无所谓,但到了晚上肯定会很冷。白天为了监视考生窗户敞着无所谓,但要是到了晚上还开着,那不把你冻个半死才怪。所以必须要带着这些东西,等去了考棚后自己钉上。
另外笔墨纸砚跟浆糊也要带着……
笔墨纸砚是必须的自然不用说……
而浆糊就是这时代的修改液……
这东西也是考试所必须要有的……
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很多字那是很忌讳的,万一手抖写错了,那带着浆糊当修改液是必备的。不然要是写了错字交上去,不只科考失败,全家还可能因此倒霉呢。
此外诸如什么被罩啦,熏香啦,也都是考场必备的神器,是一定要有的。因为虽然贡院的考棚提供被子,但鬼知道那被子多少考生盖过?弄个被罩盖上,既能保暖又能免脏,简直一举两得。杜蘅跟张居正只带被罩入场还算好的呢,有的考生为了保暖,甚至自带被子入场用着。
至于熏香呢,则是为了怕抽考棚时抽到厕所旁,所以必须带熏香以备不测。因为考棚都是随机抽选的,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抽到厕所旁边是吧。到时候那么多考生在那上厕所,弄得臭气熏天,没有熏香缓解那就等着倒霉吧。每次科举中,被厕所影响到失败的考生可是大有人在。
“东西都带全了吧!”
“蜡烛带了几根?够不够?”
“张居正,你那里有蜡烛吧?”
“有有有,我这里有三根呢!”
杜蘅跟张居正着急忙慌地把东西里里外外检查一遍,生怕有什么东西不小心落下,那可就糟糕了。而等到检查完毕,发现该带的都带了后这才放心。十年寒窗苦读,可就是为了今朝中进士啊。所以,他们绝不能因这点小事出错葬送了前途。
“好,全了是吧?都带全了!”
“那咱们随时都可以走了!”
“老板!包子好了没有?”
“快点吧!我们这就要走啦!”
等确定东西都带着了之后,杜蘅跟张居就站起身来,催促老板快点拿包子。
“奥,来啦,来啦!”
“行,把你们的考篮拿过来吧!”
小饭铺的胖老板脖子里挂跳毛巾,端着几笼屉热腾腾的包子就出来了。杜蘅跟张居正就赶紧拿着考篮递过去,胖老板一边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着头上的汗,一边拿着个木夹子,就开始从笼屉立捡出来热腾腾的包子,往两人的考篮里面扔起来。
去贡院中总共待三天……
一天三顿饭是必不可少……
三三得九的话就是九顿饭……
假如一顿饭吃两个包子的话……
那么最少也要十八个包子才够……
杜蘅跟张居正在心中盘算一下,他们心想其实考试第三天就要交卷离开了,根本不用在贡院吃饭,所以九顿饭应该是不到,顶多八顿饭就够了。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现在每人买了二十个包子,这就绝对没问题了,保证考试期间能吃得饱饱的。
其实贡院里不是不提供伙食,他们也是给考生提供粥喝的。只是贡院里的伙食实在太差劲,不只用料差而且味道差,就跟猪食一样。因此一般考生不会吃贡院里的食物,他们都是从家里自带。杜蘅跟张居正也是如此,他们宁可自己带包子吃。
“两位公子!来,送你们俩茶叶蛋!”
“祝你们今天考试金榜题名!”
当胖老板把包子给两人装好了后,又回到店内拿了四个茶叶蛋出来,乐呵呵地塞到他们手里。东西虽然不贵,但胜在一番心意。其实老板也不是看他们考科举巴结他们,只是看他们两个年轻人不容易,所以送他们两个茶叶蛋就算是鼓励了。
“哎呀,老板,真是谢谢你啦!”
“承您吉言,我们一定好好考!”
看到塞到手里的意外之喜后,杜蘅跟张居正都十分高兴。虽然鸡蛋是凉的,大概是昨天没卖完,所以才给他们的。但能有这个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人家老板跟他们也不熟,给个鸡蛋鼓励就很不错了。
“好,老板,那我们就走了!”
“嗯,两位公子一路顺风!”
把茶叶蛋放在考篮里后,杜蘅跟张居正就跟老板告辞,提起考篮就匆匆朝贡院赶去了。一方面他们离着贡院远,要步行一个小时呢。还有就是贡院一般会提前进人,他们担心去晚了赶不上可就糟糕了。
考篮是考科举专用的篮子,说是篮子,但其实跟食盒类似,是分层放东西的。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放满后得有十斤重呢,一路提着走也是很费力的。张居正的考篮是继承他爹的,因为他爹也考过科举,这种儿子继承爹的考篮的事是很常见的。而杜蘅的考篮则是自己娘亲亲手编的。
当提着考篮紧赶慢赶地,好不容易到了贡院面前后,看到贡院还没有开始进人就放心了。只见那里乌泱乌泱地,已经聚集了几千人了,果然考生们都已经早来了。
而眼前贡院前的这些人呢,除了考生,还有很多考生的家眷跟仆人。因为说到底科举能上来的穷人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富家子弟出身。如今那些富家考生们来考试,家里的仆人肯定跟着来伺候,有的甚至还带着老婆过来了,正在那里洒泪告别呢,啧啧。眼前的贡院前七嘴八舌地吵吵嚷嚷地,简直像是菜市场,乱的不行。
“咱们也先吃点东西吧!”
“我看贡院的人还没来呢!”
杜蘅回头跟张居正说,
“嗯,行!”
于是眼看还没有开始入场呢,杜蘅跟张居正就赶紧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蹲在地上拿出包子马哈马哈地吃了起来。刚才因为着急过来,两人根本没来得及吃包子,现在趁着贡院还没开始进人,就先把肚子填饱了,这样待会入场时就不会饿了。
“杜蘅兄弟,咱们昨晚上一起背的解缙中举时写的那篇策论你还记得吗?我脑子迷迷瞪瞪的,怎么想不起来了?”
等手中捧着包子吃的几口后,张居正猛然发觉想不起昨天背的东西了,不由得有些懵了。本来昨晚上这篇策论就没背好,他今天还想要回忆一下呢,可谁知道就想不起来了,这不由得让他瞬间惊慌失措。
“你不是想不起来了,只是有点紧张!不用担心,待会冷静下来就想起来了!”
“很多人考试都会这样的,其实没什么,就是太紧张了!你现在别多想,等考试时自然想起来了!要是在考试中你不确定,就相信自己的第一印象,第一印象是最准的!想好了之后就绝对别改了!”
杜蘅如实地把自己经验分享给张居正。他考试经验远比张居正丰富,一看就知道张居正是典型的考前综合征,因为太紧张而脑海一片空白。一般参加重要考试前都会有这种情况,就算张居正也不例外。
“嗯,也有道理哈!”
“好,那我就不多想了!”
张居正不愧是张居正,他觉着杜蘅说得有道理,于是就果断排除杂念不想了,他心想杜蘅说得对,临近考试时越想越乱,还是什么都不要想,保持好精力,这样等待会坐在考场上时,自然知道怎么答题。
等到两个人吃完包子喝了口水后,猛然听到远处嗡的一声,杜蘅跟张居正转头一看,只见贡院的大门打开了,三名身着蓝色官服的官员带几名蓝袍子的小吏,手中捧着几本厚厚地册子就威严地出来了。
大明官员的官服颜色分三种,绯红,青蓝,绿色。绯红是四品以及四品以上的官员穿的,青蓝是五品到七品的官员穿的,绿色是八品到九品的官员穿的。而贡院负责主事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五品六品之间,所以看到这些官员后,杜蘅跟张居正就知道,他们应该就是负责这次考试的官员了。
终于开始了!
科举要入场了!
考试的时刻终于到来!
决定命运的时刻终于来了!
眼看负责考试的官员终于出来了,外面的几千考生立刻都精神一振,瞬间紧张了起来。而杜蘅跟张居正也不例外,他们觉着浑身的血液都奔流了起来,整个人紧张得不行。毕竟,寒窗苦读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刻,而现在它终于来到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