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的卷子贡院中的曲折经历,他自己根本一点都不知道。此时的他正跟张居在客栈中,一边进行着殿试的准备,一边忐忑不安地等着贡院出这次考试结果呢。
应该不至于考不上吧……
杜蘅在心中惴惴不安揣测……
就算考的不是多么好……
但倒数几名应该没问题吧……
因为觉着自己最后的策论没写好,所以随着时间进行,杜蘅就越加担心。他越想越觉着心中没底,越想越觉着希望渺茫。杜蘅心中期盼着,哪怕是当最后一名也无所谓啊,只要是不被刷下来就谢天谢地。
“杜蘅兄弟,你不用担心了,你绝对能榜上有名,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跟杜蘅的担心刚好相反,张居正对他跟杜蘅的成绩却充满信心,他十分相信,说他张居正考不上还有可能,但要说杜蘅考不上,呵呵,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杜蘅兄弟,不是我吹,要是连你都能考不上,那这次大明的考生将无人能入选!不是我奉承你,就你这身才华,放眼大明历代科举中,能胜过你的也没几个!你要是无法中举,那除非是考官眼瞎了!”
张居正把手中正在看的《大明历年殿试真题》放下,抬起头来认真且自信地宽慰杜蘅。他并不是在奉承杜蘅,而是真的认为是这样。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张居正十分认可杜蘅的才能。不说别的,就说杜蘅前些天策论押题一把就中,这就是考生中的逆天操作,这可并非是个人就能做到。
杜蘅听到张居正的话,虽然稍微觉着安慰一点了,但却并没有完全放心。因为他自己倒不觉着自己像张居正说的那么优秀,其实他觉着自己的成绩很普通。因为他不过是个贫家少年,出身贫寒,没有多少资源,怎么能跟人家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子弟比呢,自己怎么可能胜过他们。
而且,杜蘅一直担心自己策论最后没写好,生怕这会很影响他的成绩。要是没有最后这一点的话,杜蘅也不那么担心了。现在想想,当时在贡院中自己真该好好改改,但凡写的再好点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哎!算啦,不想啦!但尽人事,各安天命,既然考都考完了还想什么?咱们还是先好好看书,准备殿试的策论吧!”
杜蘅心想担心也是没用,该来的总会来的,所以他只能将其抛诸脑后,还是先集中精力做眼前的事吧。而张居正看到杜蘅不想说了,自己也就不再劝了。但他还是艰辛自己的看法,认为杜蘅不会有事。
“还有几天发榜,六天?”
“对,再有六天就发榜了!”
“好,那就让咱们等着吧!”
“嗯,等六天后咱们再说别的!”
于是杜蘅跟张居正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就耐心地在客栈等着发榜。他们一边好好休养生息,一边准备着下一场的殿试。因为倘若是会试过了紧跟着就是殿试,到时候入宫考试,可不会给他们准备时间。
六天的时间说着很长,但其实也是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贡院发榜这天。但杜蘅跟张居正知道,贡院发榜去看得人肯定很多,如果去得早肯定排不上号,所以与其是早去了人挤人,还不如等一会再去。
于是在贡院发榜这天,杜蘅跟张居正仍然不紧不慢地起床。贡院是八点放榜,但他们是八点起来吃饭,跟着慢悠悠地磨蹭到九点多才到贡院那里。不过,即便如此,贡院那里仍然是有很多考生,千余名考生把贡院前堵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
“中了!哈哈,我中了!”
“你们快看,名单上有我呢!”
“呜呜呜,爹娘,孩儿中了啊!”
“老天啊!我终于能光宗耀祖啦!”
只见贡院前面乱哄哄的,考生们在看榜之后在闹成一团。考中的人兴奋不行,当场大喊大叫,比范进中举不遑多让,激动的就像是神经病。而没考中的人呢,伤心欲绝,在那里当场嚎啕大哭的,脱了衣服往墙上撞的寻死的大有人在,一塌糊涂。
毕竟这个时代的科举对考生们来说太重要了,且不说考上之后能有多好,就说多少考生为了考试,付出了多少难以想象的代价呢。他们为此付出了无数的钱财,精力,汗水,甚至是为其付出了青春,爱情,尊严。因此,倘若是中了自然是好,但是如果这都不中,考生们的绝望可想而知,因此贡院前的这些乱象就不难理解!
“杜蘅兄弟,咱们往这里走!”
“他们这些人都疯了!”
“咱们别过去惹祸上身!”
看到前面几个考不上的考生在那里呼天抢地,神经不正常呢,张居正跟杜蘅赶紧绕开他们,往发榜名单前面挤过去。对这些考生有贡院的人帮忙处置,每年科举都会有几个这样的,所以他们也不用多管,只要别凑过去被发疯波及就行了。
而杜蘅随着张居正往榜单前面靠近,结果越是靠近,心中就是越忐忑紧张,因为杜蘅实在是担心,待会榜单上会不会有自己的名字,要是没有的话他可怎么办!
别看那些落榜考生那么惨……
但说不定自己跟他们一样……
杜蘅想到这里就眉头紧皱……
他真担心自己跟他们一样下场……
哎,自己寒窗苦读十年,之前半辈子都在忙活这事,所以要是考不上后可该怎么办啊!杜蘅甚至是已开始琢磨,要是真的考不上,自己是否还有脸回家呢?自己是不是应该直接放弃人生,在京师流浪算了,不然自己有何脸面回去见父母?
自己跟张居正是同科考的……
但张居正是必中没问题的……
杜蘅心想要是自己这次不中,但张居正却就此飞黄腾达,那他们两人以后的命运可就大不相同了。杜蘅甚至是开始脑补,倘若以后再考科举,来到贡院考试时,碰到的考官说不定正好是已位极人臣的张居正……到时候他们兄弟冲锋,地位差距,再见面那可多尴尬,杜蘅想想就觉着凄凉。
“哎?杜蘅兄弟!我去,你中了!”
“天呐,你是第一名啊!”
“你是会试会元啊!我的天!”
“你看,你快看啊,不信你看看!”
就在杜蘅抱着忐忑的心情,用迷茫的眼神往榜单上瞅的时候,突然间身旁的张居正就兴奋地喊了起来。他的声音激动,尖锐,带着破音。可以看出,张居正是多么的激动万分,他是何等的受到震撼了!
原来,这正是张居正先杜蘅一步往榜单上看,结果刚好就看到了第一名是杜蘅的名字。因为他们两人是顺序观看的,所以先看的就是榜单前三名,结果,张居正赫然就发现,这第一名竟然就是自己的好兄弟杜蘅,就是觉着自己考不上的杜蘅!
“什么?第一名?我?”
“不太可能吧!你确定?”
“不是,你看错了没有?”
杜蘅听到张居正的话后,一时之间也有点蒙了,他心想这种事怎么特么可能呢。
“我肯定没看错啊!”
“不是,你不相信你自己看!”
“杜蘅兄弟,你瞧,就是这里!”
“你看看,第一名是不是你的名字?杜蘅,籍贯青州,这是你没跑了吧!”
正在激动万分的张居正,看到杜蘅竟然还不相信,于是兴奋地一把拉过他来往名单上看。结果,当杜蘅亲自去看时,这才发现张居正说的果然没错。只见那红纸黑字上,写的果然是他杜蘅的名字!
第一名,杜蘅。
籍贯青州。
黄字号第五考棚。
名单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果然,张居正说的没错,这会试的第一名果然是他杜蘅,杜蘅在之前时还在担心,他是不是能够考得上呢。可没想到命运如此弄人,当杜蘅来了后才发现,他竟然是三千人中的第一名,他考的竟那么好!
“什么杜蘅?谁是杜蘅?”
“你说你哪个兄弟是杜蘅?”
“你说的是名单上这个杜蘅吗?”
此时围在榜单前面看放榜的其余考生们,也都听到了张居正的惊呼,于是他们赶紧纷纷围过来,向张居正打听杜蘅的消息。毕竟,红纸黑字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所有的考生都看到了,这第一名就是杜蘅。所以,会试的三千名考生没人不知道杜蘅的大名,如今听到张居正认识,他们都立刻冲了过来,想要看看这位会元的风采!
“当然是名单上的杜蘅了!”
“我兄弟就是这次的会元!”
“看,这不就是我兄弟杜蘅?”
“就是他,他就是这次第一名!”
眼看考生们七嘴八舌地围着问自己,张居正立刻自豪地指着杜蘅向他们介绍。因为他把杜蘅当成自己兄弟,所以看到杜蘅得了第一名万众瞩目,他也觉着开心!
而看到张居正的介绍后,在场几百名考生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射向杜蘅,打量着这位击败了他们,名列前茅的会元。
可是,紧跟着他们就发现,这位一骑绝尘,让他们望尘莫及的考生,竟然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你看他小小的身板,略显稚嫩的表情,少年无畏的样子,竟然还只是个孩子!瞬间,在场的考生们全都懵了,因为他们都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少年拔得头筹,成了他们所有人仰望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