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接连砍翻几个人,冲关的骑兵没有丝毫留恋,双腿猛夹坐骑就朝着内城门洞冲了过去。
侥幸逃过一劫的周全,抹了一把脸上袍泽的鲜血,声嘶力竭朝城门楼上大喊。
作为方圆百里唯一的大城,兖州府与其他府一样,都是在内城门外还附一圈瓮城,平日里设卡缴税的活动都是在瓮城进行。
只要负责镇守内城门的游击将军反应及时,赶在贼子冲关前闭阖城门,完全可以依托城高墙厚挡住来犯的敌寇,耐心等待援兵的到来。
能喊一声示警,已经算是他对得住这份银粮。
随手丢掉白蜡杆制的长矛,周全转身撒腿就要向城内逃去。
他可不傻,城外同时又响起阵阵喊杀声,一面接着一面的旗帜在荒野和官道竖了起来,三角幡旗黄布帜上用红线勾勒福字,密密麻麻的人群如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现。
目睹此情此景,周全哪里还不知道,那位封地暨省的福王殿下,当真反了!
正当他跑过四当家身边,对方冷不防从驴车底下摸出一把弯刀,狠狠一刀将他砍翻在地。
“兄弟们,跟老子杀啊!”
抬手将末尾两辆驴车上的锁链劈断,很快就有人上前抬起箱子,卡在瓮城的门轴铰链处,方便接应城外的兄弟。
“陈镖头,还请你陪着钱老根他们,把前面两辆驴车上的兵甲送去衙门大牢,令郎和营中的其他兄弟都在那里。”
原来前些日子被六扇门抓回牢中的囚犯,都是神威营的士兵假扮的,就是为了今日里应外合拿下兖州府城。
四当家的安排,显然也是出于保护陈镇南的考虑。
毕竟是自家校尉的亲家,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也不好向邱道荣交待。
“唯!”
得了四当家的命令,两个精瘦的汉子二话不说取出兵器,挥鞭驱赶着驴车就往城门方向驶去。
直到这个时候,被周全等人寄予了厚望的城门楼上,那位真气大成的王游击,依旧还是没有传出半点动静。
……
旁人不知,如今的王象颐早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你们在酒水里下毒,好贼子!”
捂住胸口,倚仗深厚的内力强行压制毒发的趋势,王象颐连退两步,一双虎目死死瞪着已经被他击毙的德春楼小厮。
“王大人果然好武艺,中了大名鼎鼎的牵丝蛊毒,居然还能发挥出四成实力,实在是令下官佩服不已。”
窗外嗖嗖探进来两只飞爪,眼看就要穿透王象颐的琵琶骨,将他钉死在墙上。
掀翻桌子挡住飞来的暗钩,王象颐正要运转内息,施展轻功杀将出一条血路,兀的只觉得胸口一阵噬心般疼痛。
佩剑也拿持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牵丝蛊毒以内气为引子,王大人要是余生都不再运功发力,或许还能苟活上三五年,看到福王殿下威加海内的那一天。”
“倘若大人听不进下官的劝告,你真气运转的越快,死的也就越快,能不能活着走出这扇大门,兴许都要看天意了。”
似乎是察觉王象颐内力的不济,屋外劝导的声音越发显得阴阳怪气。
“张!观!”
咬牙切齿喊出屋外之人的名姓,王象颐心中充满了悔意。
“过奖,过奖,若不是王大人贪于口腹之欲,下官还真找不到如此好的下毒机会。”
“德春楼一两银子的席面,这顿断头饭可还配得上王大人尊贵的身份?”
张观却丝毫不以为耻,反而自豪道。
听着对方奚落的语气,王象颐恨不能嚼碎一口钢牙。
国朝承平三百载,久到他们这些守府城的游击将军,个个只知道吸兵血,吃空饷,六千登册的府兵实际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他这个守城的主将,更是一年到头在德春楼定一桌酒菜,每逢午时酉时,便着小厮送上城门楼享用,方才给张观钻到了空子。
否则,就凭这些至多真气小成的蝼蚁,又如何能够伤的了他?
“既然你出现在这里,吴士瞻那只老狐狸,想必很早就已经暗中投靠了福王吧?”
深深叹了一口气,王象颐隐约已有些认命。
“勘异大人高瞻远瞩,眼力自然远非我等能及。”
即便吴士瞻不在身边,张观还是时刻不忘拍上司的马屁。
“这次本官认了,你去告诉吴士瞻,就说我王象颐也愿弃暗投明,带着手底下的兄弟向福王殿下效忠。”
终究还是求生的,压倒王象颐心中的大义。
拍拍袖口沾上的饭菜,王游击端正坐在太师椅上不再做抵抗。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只穿喉而过的利箭。
“呜!呜呜呜!”
鲜血回呛进呼吸道,王象颐只能发出难听的呜咽声。
紧接着,似乎还怕他没死绝,又有十数杆羽箭从窗口射入了屋内,将他生生扎成了刺猬。
“笑话,都把你得罪到这份儿上,再放虎归山,本官怕你不来找我秋后算账吗?”
嗤笑了一声,张观有些担心王象颐诈死,遂拿剑逼着方才逮住的士卒,先进屋去探探路。
“贼子受诛!”
怒目圆睁,一掌震碎那个倒霉蛋的心脉,直到彻底没了气息,王象颐尤还死死盯着张观,脸上是满满的怨毒与不甘。
“我呸,这样的废物也能修到真气大成。”
拿脚抵在王象颐心口,伸手一刀斩下对方的首级,张观恶狠狠一口老痰啐在残损的尸身,表情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有了斩杀王象颐这份功劳,不愁他日后在福王那里得不到重用。
“就是不知道吴大人和陈兄弟那边是否顺利?”
走下城楼,看向城中渐渐燃起的烽火,张观眼中满是羡慕。
相比自己这份脏累活,吴士瞻和陈庆之的任务可有不少油水好捞的。
查抄黄家,啧啧,立业超过一百五十载的世家大族,除了肉眼看得见的财富,私下藏的功法药方谁知道有多少!
怪就怪自己一没实力,二没关系,只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混些残羹冷炙。
思及此处,张观脑中那个攀附权贵的念头,越发变得强烈。<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