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狂悖无礼,为妖魔惑残害手足。
这样的事情倘若传出去,王室定会沦为整个贺牛州的笑柄,这是车陀王所不能容忍的。
所以,势必会有一个地位足够的人替长子的痴人痴语买单。
这个人除了秦王妃还能是谁?
论身份,她是秦王正妃,有操持王府庭闱的责任。
论家世,她的远祖虽是开国公侯,可是家道却早已经没落,父兄都没有在军中任职的,怎么看都像汤圆一般任人搓揉。
“寻丘伯周渊教女无方,格去一切官职在家思过,世子袭爵须降用一等。”
背锅的人出现了。
祖辈筚路蓝缕打拼来的爵位,就因为王子的过错,被削去一等,怎么想寻丘伯都不会服气,奈何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寻丘伯若是懂事接下这枚苦果,等车陀王气消或许还有立功的机会。
万一因此对车陀王心存怨怼,那只能说寻丘伯的爵位传到这一代人,差不多也应该到头了。
“奴婢这就去办。”
见车陀王面色有所缓和,孙喜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能够放下。
死道友不死贫道。
尽管寻丘伯一家的下场很惨,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要怪,也只能怪最是无情帝王家!
孙喜脑海中闪过许多个念头,脸上却更加谦卑的摆出一副笑脸,小心翼翼又讲了几件宫中有趣的事情,成功地将车陀王逗得开怀大笑。
宫里压抑的氛围这才缓解了不少。
……
秦王妃被废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外,还没等寻丘伯父子商量出个章程,又迎来一则噩耗——
“奉王旨,寻丘伯周渊教女无方,革除知府卫指挥佥事职,责令居家读书思过……百年后,世子降等袭爵,钦此。”
“伯爷,还不快快谢恩接旨?”
传旨的小黄门一双招子紧盯着周渊脸上的神情,一有不对,就要回去禀报给老祖宗,这自然是孙喜得了车陀王的暗示。
“小女之过,过在老夫教子无方,今皇恩浩荡,臣感激涕零犹未能及,非粉身碎骨不能报圣人之恩典,微臣周渊接旨。”
老寻丘伯端是摆出来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气喘吁吁就要想着王宫的方向磕头。
小黄门暗啧一声,遗憾失去了一个晋升的机会,却还是摆出个和颜悦色的神情,安抚寻丘伯周渊说道。
“寻丘伯何过之有矣,陛下尝言,万般有罪皆在乎庶妇周氏一人,老伯爷年老体衰,若册封太子的大典无暇参奉,可令世子代替前往。”
小太监笑眯眯地搀扶起周渊,皮笑肉不笑说道。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车陀王不想在册封大典上看到他这个人,换句话来说,就是暗示他赶紧把爵位传给儿子。
“老臣遵旨。”
寻丘伯只觉得眼前一阵恍忽,紧接着天旋地转,面前的一切都黑了下去。
数日后,寻丘伯周渊自觉顽疾缠身,时日无多,向宗人府上书请求让世子周炆袭爵寻丘县子,圣人念挂老臣拳拳赤诚遂特许。
……
春和景丽,很快就到了献虏祭天的那天。
车陀王身着衮冕的身影跪在祭坛前,祷告上天,祈求风调雨顺,祷告大地,祈求五谷丰登,祭祀先祖,祈求国祚绵远!
穆辽国的国主与一众文武百官被押解在祭坛下,作为大王文治武功的证据。
裴妙德站在车陀王身后,静静看着面前的身影。
这就是祭天完成,这片天地即将从连绵不断的混战走向统一,将人间的权柄归属于皇帝,下至众生,上至鬼神,一切的一切只有皇帝才能一言而决!
身为父子,他明白自己这位父王的野心。
祭天结束,礼官挥鞭示意大家肃静而百官也列队进入太和殿,站到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对于车陀国的文武百官而言,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切,才关系到他们家族未来数十年的荣辱兴亡。
裴妙德安静的站在大殿外,隐约能听见里面封赏诸将的声音,不少人的爵位都得到提升,隔着一堵宫墙都能闻见将军们的欣喜。
过了一会,就有太监恭敬的走出来说道:“大王口谕,宣太子进殿!”
裴妙德这才伸手紧了紧勒在下巴上的黄色丝带,他的头上戴着冠冕,上面配有两条花丝金龙,两条龙身上镶嵌猫眼石四块,黄宝石四块,红宝石十块,蓝宝石十块,珍珠九颗。
裴妙德一脸庄重的走进太和殿,在百官的躬身退让下,从中间缓步走到最前方,恭敬地朝车陀王跪了下去。
“儿臣参见父王,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车陀王看着眼前的太子,满意地笑声道:“太子免礼!”
然后就示意礼部官员宣读他早就拟定好的圣旨,礼部大臣躬身出列,然后走到阶下,向车陀王躬身后,面对群臣。
“奉天承运车陀圣勇王,诏曰:”
“朕之嫡子妙德,为王后所出,天资粹美,品格贵重,兹恪遵初诏,&nbp;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王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等裴妙德三跪九叩接过册封诏书和太子金册宝印后,满朝文武都跪下齐声赞美。
适逢此佳时,蓦地殿外传进来一阵骚动。
车陀王还以为是有人贼心不死,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孙喜的一颗心登时又提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非要扫大王兴致,弓着腰正要吩咐手下小太监出门呵止。
却不料一个大汉将军从殿外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等车陀王发问,就主动说了出来。
“启禀陛下,适才天上有梵音渺渺,甘霖金莲普降,兄弟们有顽疾的顿觉十分消了七八分,紧接着漫天都是神佛虚影,有一尊丈高的六牙白象缓缓从天而降,头顶着一顶王冠要为太子殿下贺。”
“微臣不敢私自做主,故闯太和殿,还望陛下恕罪。”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就连最沉稳的老大臣都诧异地朝外面望了一眼,再瞥向殿中面色如常的裴妙德,心中纷纷闪过千百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