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膨胀是个不断加速的过程，宇宙的坍缩虽然方向相反，但同样也是个加速的过程；让人不得不惊叹造物的神奇。

    当坍缩达到一定程度，星系之间密度突破某个临界值的时候，就是文明与生物大破灭的开始。星系碰撞的恐怖威力会摧毁一切生命，直到最后坍缩成奇点，与其他所有物质一起回归能量形态。

    当然了，从相互的空间距离来推算，最先出现大破灭的肯定是世界树体系内的各個小世界。而身为“中庭”的地球又会是各个世界碰撞、挤压的中心点。

    向前一脸冷漠，以掩饰内心的焦躁不安；这一局如果自己赌输了，地球上的亲人朋友就彻底没救了。

    这个时候，一个若有若无、不知来处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

    不仅仅是向前，几乎整个宇宙所有生物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但是只有极少数存在注意到它，并且准确理解这个声音出现的意义。

    它很像一个人从睡梦里突然惊醒时的呼喊，又像是努力睁眼适应亮光和周边环境时无意识的呢喃。

    向前和永恒都捕捉到了这个声音。

    “祂醒了；看来死亡最终选择了唤醒祂而不是回来救你们，哪怕这里有一个现成的地狱领主可以承载祂的意识和力量。”永恒语气淡然，仿佛早就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向前同样平淡以对：“神格苏醒，你的计划就失败了一半。”

    “你真的认为这场赌局的胜率是一半对一半？神格苏醒，并不意味着祂来得及救你；你能撑到祂恢复力量并赶到这里吗？”永恒——这个时候应该明确改称“人格面”了——平静如常，“唯一能及时赶到的是死亡，但是规则限制了祂，无法制止我。”

    死亡恰如其名，所代表的规则是死亡、毁灭以及生死转换；祂的权能无法制止永恒毁灭宇宙，因为那与祂自身的使命相违背。

    这也是极为吊诡的一件事；明明是维护宇宙规则的一方，偏偏限于规则，没有足够的权能去挽救濒临毁灭的宇宙。

    因为永恒才是代表宇宙存在的那一个；只有祂才有权能去维护多元宇宙的完整，偏偏祂的大部分力量被人格面所篡夺，还来不及恢复。

    向前严肃的神情突然一松，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时，他突然召唤传送法阵，将身边三位红颜中的两位送回了量子维度；只留下了贯通地狱的丽亚娜。

    两人一去，凤凰之力、黑魔法就断了来源，两股力量迅速萎缩，残余的部分很快消耗殆尽。

    此消彼长，永恒人格面的时空规则几乎瞬间压倒了魔法小世界。

    向前不慌不忙，甚至面带微笑问了一句：“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留在物质位面，宁肯直面伱的威胁也不躲进量子维度吗？”

    这个时候，真正有些发慌的反而是表面上占尽上风的永恒人格面。向前突如其来的一手，完全打乱了祂的布局。

    这个时候突然收手是什么意思？

    刚才步步惊险的时候你不收手投降，这个时候永恒的神格苏醒，只差撑过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你收手了？

    这种时候不该是竭尽全力，压榨最后一丝力量也要支撑下去吗？

    这个时候，不该极力把灵魂宇宙的力量激发、投入到战斗中吗？

    怎么还有闲心反问“知不知道为什么不躲”？

    你敢躲吗？躲了又能躲几天？

    如果不能保证神格苏醒，不能确保击败甚至消除人格面，你在量子维度躲得再久，对于掌控时间的永恒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即便现在神格复苏，也依然不能保证一定能消除人格；否则当初是怎么被人格面主导了永恒权能的？

    如果不能确保赢下这场赌局，难道你还能把所有亲朋好友乃至整个地球都装进量子维度，一起躲到多元宇宙湮灭的那一天？

    一个问题，引来永恒人格面一肚子的疑问；而这些疑问又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向前留在物质位面，直到神格复苏都迁延不去，说明这是他确保赢下赌局的关键一环——就像当初他进入量子维度是永恒人格面确保夺取灵魂宇宙的关键一环。

    至于这关键一环是怎么运作的，可能性就太多了；人格面永恒没有时间多想，危险的直觉让祂选择了直接动手。

    正好，这是向前力量最虚弱的时刻。

    无穷的时空伟力被集中于一点，朝向前已然摇摇欲坠的魔法小世界压了过去。人格面永恒为此竭尽了全力，以至于宇宙坍缩的进程就此中断。

    只要杀了他，杀了他，就能重新掌握主动，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只可惜，向前没有给祂机会。

    虽然人格面永恒为了这个布局付出了巨大代价，为了引开纠缠不休的死亡甚至不惜抛出神格复苏这个后患无穷的底牌；但这个付出巨大代价才换来的机会依然被破坏了。

    向前感受着倾尽宇宙质量于一点的恐怖威压，不但不予反抗，反而主动撤消了魔法小世界的运转。

    在轰然四散的魔法符文间，他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他再次睁眼，眼中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星空。

    一孔之间，可见万千银河。

    永恒神格降临。

    就在“向前”闭眼再睁眼的这一刻，时空威压赫然临头。但是“向前”只抬头一望，霎时云淡风轻；几乎半个宇宙压过来的重量突然间变得轻若鸿毛。

    人格面永恒惊怒交加，脱口而出：“你休想！”

    话音未落，永恒神格尚未答话，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丽亚娜先发出了一声绝不可能属于她的放荡媚笑。

    死亡也来了。

    这一次附身地狱领主，声势可比此前附身海拉身上要大得多。

    几乎整个地狱维度降临这一方空间，虚空中都多了几分硫磺气味。

    人格面永恒第一次看到了失败的征兆。

    仅仅一个死亡，阻止不了祂；仅仅一个永恒神格，也未必能轻易夺回权能。但是两方联手，一存一亡、一生一死，就代表了这个宇宙之内对立而统一的完整权能。

    “你……怎么……能……这……么……快……”人格面永恒在看到征兆的同时就开始迅速虚弱下去；掌控时空的权能正飞速转移到真正的主人手中。

    随着权能的转移，实体化的永恒身躯也开始消散，而后又立刻在对面的位置重组；一散一合，身躯也已换了主人。

    最后，失去了一切的人格面只剩下一道衰微至极的意识，停留在神格——也就是真正永恒的掌心。

    直到最终失败，人格面也没有等来祂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