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鼓声接连响起。
随着时间流逝,赵羿的通脉已过一炷香时间。
虽然愚鼓声一直没断过,但通脉向来如此。
经脉连番遭受冲击之下,越到后面,会变得越发脆弱。
再加上愚鼓的刺激,血气会比平常更加狂暴,更加难以控制。
赵羿也就不得不放慢速度,哪怕将愚鼓的力量导向内脏,也不敢操之过急。
不过,也很快了。
随着张夫子最后一掌落下,赵羿眼中精光闪烁,口中猛地喷出一口淤血。
成了!
血气贯穿经脉的瞬间,元气紧随其后地急速涌入,彻底将两条经脉稳固住。
四周的天地元气翻卷,不断汇入体内。
四十九脉齐开,聚气境大成!
……
就在这同一天,白先生带着修为已废的田墨,终于离开了宁国境内。
倒不是他速度慢,而是宁国现在的局势很紧张。
若不是他有青王府的身份令牌,根本都走不到这么远。
他此次一路向西走,路过吉王的领地,再从岚王的领地,离开了宁国国境。
他现在踏足的领域,名为绿林道。
这是一块狭长的区域,是宁国与康国的缓冲地带,也是武林人士的天堂。
在这里,没有皇权,没有官府,有的只是在各国混不下去的恶人们,以及行侠仗义的游侠儿。
自然,这里也成为各大宗门最好的生存土壤。
踏入绿林道后,白先生就换上了一身黄色道袍。
道袍上以黑线绣着繁花和祥云,两只袖口处是复杂的道纹,领口处则以黑线镶着边。
胸口位置,则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镜”字。
这是天镜道门的独有道袍,在这绿林道里,还没有人敢仿制。
白先生身后,带着斗笠的田墨正缓缓跟着。
路赶到一半,田墨已经苏醒过来。
感受着体内的状况,他也曾心如死灰。
不过,在听完白先生讲述一切,知道赵羿安然无恙后,他整个人倒是放松了不少。
白先生则一边赶路,一边耐心地与他交流,鼓励他不要放弃希望。
而听到此行要去天镜道门后,田墨也终于提起了兴致。
那里是他师父和师叔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他当然想去看一看。
穿过边境线,终于看到人烟,白先生想办法雇了一辆马车,继续赶路。
一路向前,直到夕阳西斜,两人才终于找到一间客栈歇脚。
赶了一天的路,倒也不是一帆风顺。
这一路上,跳出来试图打劫的贼人也不少,只不过当看清白先生的道袍后,全都吓得落荒而逃了。
哪怕在整个绿林道,天镜道门都是数一数二的庞然大物,哪里是寻常小贼招惹得起的。
在客栈休息了一晚,平安无事,白先生继续架着马车赶路。
沿着大路快马向前,两边的树林飞速后退。
绿林道里,恶人遍地,出于谨慎,白先生没有选择继续飞空。
前方依然是宽阔的大路,两边的树林因为临近入冬,显得有些枯黄,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可跑着跑着,白先生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他一把勒停了马车,语气平淡地说道:“出来吧,这样的小手段,瞒不过我。”
但是,除了偶有几片树叶飘落之声,什么都没发生。
“哼!”白先生冷哼一声,指尖开始亮起火光。
“既然不肯出来,那就好好长个教训吧!”
说着,指尖的火光越来越明亮。
就在此刻,道路开裂,草木破碎,天旋地转间,一个声音急切地喊道:“且慢动手!”
光芒闪过,四周的一切瞬间消失,重新变回了宽阔的大道。
而对面十丈之外,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人正一脸紧张。
他的道袍与白先生的道袍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是,他那件道袍是蓝色的。
“焚灭丙火!这么说你真是天镜道门的人?”
白先生面色不善地看着那青年:“废话!这绿林道内,谁敢冒充天镜道门的弟子!
你既身着蓝袍,居然也会问出这样的话?”
这青年之所以会在此处拦截白先生,其实是因为昨晚的客栈。
身为距离边境线最近的客栈,各大宗门有哪些弟子,客栈里的人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了。
更何况白先生穿的黄色道袍,根本不是一般的弟子有资格穿的。
那可是天镜道门嫡传一系,第四十七代传人的象征。
放在如今的天镜道门,也是执事长老一级的。
这样的重要人物,却是一个陌生人,怎可能不让客栈里的人生疑呢?
于是,消息这才流传出来,引来了如今这个青年。
在听完客栈传出的消息后,青年也意识到,很可能有人仿制道袍,冒充宗门之人。
所以他才会连夜赶路,来这么一场半路堵截。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施展出了焚灭丙火!
这可是丙火道术修到极高深时的体现。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对方真的是天镜道门的传人,而是还是嫡传!
那青年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在下文浩,天镜道门传人,敢问阁下是……”
白先生脸色稍稍缓和,说道:“不必如此谨慎。
你施展幻术,又身着蓝袍,应该来自水镜一脉,是第四十八代传人,我说得没错吧?
老夫白肃,五行一脉,丙火系第四十七代传人,论辈分,我应该算你师叔。”
文浩依旧有些将信将疑:“据我所知,丙火系里,好像没有一位姓白的师叔吧?
你……可知假冒我天镜道门的代价?”
没想到,白先生嘴角一翘,居然笑了。
“你刚刚施展的道术名叫水影幻花,主攻幻境和困人。
现在的水镜一系里,最擅长此术的应该是燕小雨和孙玉阳。
从你刚才的施术来看,困人能力还勉强,但幻境方面还不够生动,跟孙玉阳一个毛病。
所以,你的师傅应该是孙玉阳,我说的可对?”
对面的文浩听得瞠目结舌,整个人完全愣在了当场。
白先生所说,竟然分毫不差!
甚至连对自己师傅的点评,都与当初的师爷所说一模一样!
文浩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么说,您……您真是师叔!?”
白先生扬了扬手:“既然你还是不信我,那就直接打开镜门,请我带回宗门内。
到时候是真是假,不就一目了然了?”
“有……有道理!”
文浩想了想,稳定住心绪,双手开始掐诀。
双手支撑天地,一道光门逐渐浮现出现,如水如镜。
白先生也不迟疑,将田墨从马车中喊了下来。
看着斗笠下的田墨,文浩不禁有些好奇:“这位朋友气息衰弱,浑身无力,似乎伤得不轻啊?”
白先生说道:“我此次回宗门,就是为了他。
论起来,你二人应该是师兄弟。”
闻听此言,文浩的好奇越发加深。
他本欲再问,白先生却已率先踏进了光门内。
田墨也跟在其身后,一同走了进去。
见状,文浩微微一愣,不禁自嘲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回了宗门,谁还能翻起天来?”
这光门的存在感极低,一步踏入,也一步踏出。
但只是这一步,不知已跨越了多少距离。
白先生抬起头来,眼前是高不见顶,四面环绕的群山,脚下则是一条向上的长阶。
长阶的尽头,是一块巨大的牌匾,“天镜道门”!
望着这四个字,白先生不胜唏嘘。
快有……三十年了吧?他已经快三十年,没有回过宗门了……
白先生袖袍一卷,带着田墨凭空飞起,向着山门而去。
然而,刚飞到一半,一声呵斥已经传来。
“何人如此大胆!山门之外,竟敢飞行!”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四周空间的扭曲。
田墨只觉得天地颠倒,方向混乱,整个人如狂风暴雨中的孤舟,瞬间便被掀翻。
不过下一刻,白先生冷哼一声,手中接连弹出三道火光。
那火光飞出不过五丈,直接暴碎开来,耀眼火幕焚烧着一切!
田墨只觉得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紧接着,天地正常了,方向感回来了。
自己还和之前一样,飘在白先生身后,仿佛从未改变过。
远处的天空,一道黄色身影急速冲来。
人未至,他的怒骂声率先传来。
“大胆狂徒,竟敢跟本座动手!你是哪一系的弟子,老夫非找你师尊算账不可!”
看着那道身影,白先生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孙师弟,这么多年了,你的幻术进步不大呀!
怎么,多年未见,不认识师兄我啦?”
下方,走在最后的文浩已经彻底傻了眼。
“这……这就是丙火道术吗?怎么这么霸道!”
他之所以同意带两人进入宗门,是因为今日负责值守的,正是他的师傅孙玉阳。
可就在刚刚,他亲眼看见,自己师傅最得意的幻术,被人家随手给破掉。
这对他的打击之大,旁人难以想象。
半空中,听到白先生的话,孙玉阳的身影遥遥停下。
只见他面露寒霜,怒气不歇:“白肃,居然是你!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外面了!
你当初不是说要退出宗门,永不回来吗?
怎么?在外边活不下去了?”
这话一听就是有旧怨,田墨立刻紧张了起来。
不料,听完孙玉阳的话,白先生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孙玉阳,你就那么怕我吗?
都修到神武境了,那点破事还记得?
我当年的确是说了气话,可我师尊并未同意。
宗门名录上,我也还未除名,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下方,听到白先生所言,文浩赶紧溜到了角落,堵起了耳朵。
师傅如今正在气头上,他的黑历史,还是不要听了。
“你……你无耻!”孙玉阳气得脸颊通红,血脉偾张。
“你回来干什么!你们这一脉都是些惹祸精,你回来肯定没好事!”
听到这话,白先生的脸沉了下去。
“孙玉阳,这话我劝你收回去!我五行一脉如何,轮不到你来评论。
我警告你,我的心情并不好,你最好把路让开。
否则,当年我能把你按着打,今天也一样!”
这最后一句话,气得孙玉阳差点吐出血来。
只见他血贯瞳仁,目呲欲裂,伸手掏出两张符箓来。
“有本事就来呀!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今天不把你打成死狗,老子不姓孙!!!”
下方的文浩已经快吓傻了。
拜师这么多年,他从没见过师傅如此暴怒过。
上方的白先生冷笑一声,掌心一抬,烈焰凭空而起,化作一只耀眼的火凤。
真要打起来,凭他火系道术的霸烈,怎会怕一个主修幻术的孙玉阳?
不过,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一道声音响彻天地。
“通通给我住手!”
天空中,一道巨大的光影俯瞰而下。
“好歹也是师兄弟,几百岁的人了,脾气还这么暴躁,你们这样,还怎么教好徒弟?”
下一刻,光影收束,一个红袍人影出现在两人上空。
对面的孙玉阳强压下心中怒气,将符箓收起,恭敬地施礼道:“见过陆长老。”
而看到此人,白先生眉头一皱,暗道一声不妙。
这位陆长老,真名陆空,来自心魂一脉,与白先生的师尊武玄冲曾是师兄弟。
说起来,也是陈年旧怨了。
从宗门第四十三代开始,五行一脉人才辈出,一直压着心魂一脉。
心魂一脉“忍辱负重”三代,终于寻到一个绝佳传人,便是这陆空。
整整三代积累下来的资源,全部倾斜在陆空身上,终于为心魂一脉培养出了一个绝佳天才。
然而,造化弄人,既生陆,何生武。
连五行一脉自己都没想到,那个半路拜师,弃武修道的武玄冲,对五行道法竟有如此妖孽的天赋。
不到十年时间,武玄冲后发先至,一举力压陆空,成为第四十六代弟子的魁首!
可是,陆空哪里接受得了?
这么多年来,心魂一脉的人全都视他为崛起的希望。
绿林道上,甚至有人奉他为未来的天镜道门掌门人!
可是,昔日爬得有多高,如今摔得就有多惨。
武玄冲的名声越响,他就越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自从先后两次在宗门大比中败给武玄冲,陆空彻底有了心魔。
而对于专修神魂的心魂一脉来说,心魔是极其可怕的一件事。
轻则修为停滞不前,重则反噬其身,堕入魔道!
为了陆空日后的修行,更为了心魂一脉的传承,陆空的师傅近乎哀求着找到了五行一脉。
他向武玄冲的师傅请求,让两个徒弟再打一场。
这一场,哪怕是双方战平都行,陆空绝不能再输!
但是,不论心魂一脉付出多大代价,武玄冲的师傅也只答应前一个条件。
打可以,谁胜谁负,凭真本事来!
我的徒弟武玄冲同样是天才,凭什么要为了你徒弟去受这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