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左卫率只有一个,便是杨广的亲家,也是辅助杨广夺嫡的得力干将,宇文述。
让人把两名小宦押下去严加审问之后,杨广快步来到了书房。
今日本该休沐的宇文述早已一身官服,等候在此。
见杨广进来,他上前道:“太子殿下,臣听闻今日陛下来了?”
书房中没有外人,杨广也懒得再隐藏自己的情绪,阴沉着脸道:“不光是父皇来了。
我那大哥也出去了。”
“出去了?”
宇文述身子下意识地一挺,神情愣了半晌后,道:“陛下解了废太子的圈禁?”
“已经不是废太子了,是代齐王!”
“代齐王!?”
宇文述的声音再度拔高。
虽然对于杨坚的突然到访,宇文述心中已经感觉到了不妙,但眼下听到这些东西,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脸皮有些抽搐地道:“这……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杨广斜了他一眼,道:“父皇当初废太子的时候,就合规矩了?父皇这几年做的事,有哪一个是按照规矩来的?”
……呃,倒也是。
宇文述回想了一下这几年杨坚的所作所为,在心中点了点头。
杨广坐回胡床上,闷声道:“杨俊如今已死,杨秀也在被押解进京的路上。
孤本以为,以父皇对待杨勇和杨俊的态度,杨秀今朝不死,也定难逃一终生囚禁的下场。
至于杨谅,一个黄口小儿,对付起来轻而易举。到时候,孤的太子之位才算是真的稳当了。
可如今杨勇在这个时候被父皇放了出来,左卫率,你可知这其中的后果?”
宇文述想了想,道:“殿下的意思是,陛下可能会对杨秀网开一面?”
杨广点了点头,道:“自从杨俊死后,这朝堂之上便隐隐约约有声音说,父皇对亲子太过残忍,家事不合,于国事不利。
父皇脸上是不在意,但心里却不可能真的当作耳旁风。
如今杨勇不知从哪搞了个五彩霞光的祥瑞出来,还假借母后在父皇那拉了一波同情。
这是什么?这就是父皇想要的借口啊!”
杨广紧握着拳头,咬牙道:“要父皇自己承认错误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借着母后崩逝,托梦赐物这件事呢?那就是父皇感念母后,念及往日恩情,心怀仁慈,特赦杨勇杨秀。
到时候,这朝堂百官,谁不得称赞一声陛下仁慈?
杨勇这一出,玩的好啊!”
宇文述能做到这个位子,自然是不傻的。在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他细细揣摩道:“在陛下面前用苦肉计。
若是寻常时候,此计绝不会有什么效果。
但如今皇后崩逝,却是实行苦肉计的最佳时候。
能为废太子想出这计策之人,不同寻常。”
杨广愤恨道:“孤已经做了两年的太子,两年!
孤做的难道不好!?
为什么还有人宁可帮助已经是废太子的杨勇,也不愿助孤!?”
……你做了两年的太子,杨勇可是做了二十年太子呢。
宇文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嘴上却还是继续道:“如今陛下心意已决,殿下首重之事,还是要确保在陛下面前,不能露出丝毫的异常。
更不可表露出半分不满之心。”
“此事孤知道。”杨广挥了挥手,不耐道:“杨勇经历这两年圈禁,早已今非昔比。
若不加以制止,必是孤心腹大患。”
宇文述会心一笑,缓缓道:“殿下放心,废太子一事,臣倒是有上中下三策,可供殿下择取。”
“哦?”听到宇文述献策,杨广来了几分兴致,好奇道:“说来听听?”
宇文述笑道:“如今废太子虽然暂时因为得了陛下的同情而复起,但废太子一党的势力早已在两年前,被剪除得七七八八。
这个时候,只要能将废太子按死,殿下的烦忧自然迎刃而解。”
“这些事情孤自然知道。”杨广催促道:“孤是在问你上中下三策。”
“殿下莫急。”宇文述慢吞吞道:“这下策自然是最简单的,如今废太子还在宫中,只需要找人除掉废太子,废太子自然不会对殿下您产生威胁。
只是代价会大一些。”
岂止是大一些?一旦杨勇遇刺,杨坚就算是用屁股想,杨广他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身为上位者,直接否决属下的建议乃是大忌,所以杨广只是沉吟了下,问道:“中策呢?”
“中策便是聚朝堂百官之力,以礼法制止废太子复起一事。”
聚朝堂百官之力虽然看起来不错,但如果杨坚打定主意一意孤行,对于这等帝王家事,朝廷还真没办法制止太多。
更不要说,一旦废太子复起,定有许多投机之人蠢蠢欲动,作壁上观。
到时候朝堂百官人心不齐,只会误事。
所以杨广只是稍作思虑,便将中策排除,继续问道:“不知左卫率所说的上策,是何方法?”
宇文述本来就是为了举荐自己的上策,此时笑了笑,道:“殿下所问的这上策,便是拿皇后葬典做文章了……”
……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那弟弟会在我母后的葬典上,给我使绊子?”
永安宫内,一身白色丧服的杨勇跪坐在凤榻前,眼眸微阖。
他在永安宫里呆了一整天,此时的精神缓和了不少。
在杨勇身后,是年纪三十出头的高盛道。
根据记忆,高盛道是朝中重臣高颎的长子,也是杨勇的大舅哥,乃杨勇一系绝对的中坚力量。
在杨勇被废之后,高家也曾为他的复起做过不少努力,可惜最后都无功而返。
此时听闻杨勇复起,还被封为了代齐王之后,高盛道便立刻进宫,前来和杨勇相见。
永安宫的宦官奴婢已被杨勇屏退,所以高盛道的言语也并未做过多的掩饰。
他点头道:“如今殿下您虽然是代齐王,但谁都知道,只要葬典一过,您这代字就肯定会拿去的。
可同样,太子两年前设计将殿下您拉下东宫之位,如今又怎会轻易看着殿下您稳坐这齐王之位?
昨天陛下的圣旨下来,朝堂之上便掀起了不小的波动,但太子一党并未对此进行阻拦。
可见其真正的目标,必是皇后的葬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