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什么?”
“报告教员,我之前听过后汉军中的一首军歌,不知道……
不知道行不行。”
站起来的那人说前半句的时候还算硬气,但说到后面气势就又弱了下去。
听到军歌二字,罗艺总算是心中感觉宽慰了些。
他点了点头,声音虽然依旧大,但语气当中的暴躁却已经减弱了不少, “唱来听听。”
站起来的那人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 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 歌无畏。”
也不知是这人心中发怵, 还是因为本身音调学的并不是特别好,唱起来的时候总是少了几分气势。
罗艺心中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就现在这个情况,勉强还是能过得去。
尤其是这个歌词写的,就很符合他心中所想。
“还可以,你叫什么名字?”
站起来的那人根本没想到,他居然会得到罗艺的认同,心中先是一惊,随后便是激动。
他站直了身子,扯着脖子高喊道:“报告教员,学员董先。”
“哪个屋舍的?”
“报告教员,第七号屋舍。”
这些人一共一百零二人,一间屋住六个,一共是十七间屋舍。
为了便于区分管理,盐务监便将这些屋舍都按照次序,排列好了序号。
罗艺点了点头,随后目光又扫向食堂内的其他人, “其他人觉得,董先唱的这首军歌如何?”
罗艺没有直接开口呵斥,哪怕不是对这首军歌特别满意,但起码也是可以接受的存在。
一群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声道:“报告教员,没有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由董先负责交给你们这首军歌。
明天吃饭之前,我要看到你们所有人都会唱。
董先!”
董先还沉浸在突然被赋予了这般重任的震惊当中,此时听得罗艺又叫到自己,他连忙打了个机灵。
“在!”
“今天就由你来起头,开始!”
“是!”
董先又扯着脖子高声喊了一句,随后快速地扫视了一眼其他人,见其他人都没表现出什么神情,他便又开始唱了起来。
“批铁甲兮,挎长刀……”
“批铁甲兮,挎长刀……”
……
杨仁行等人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连吃个饭, 也需要这么多复杂的步骤。
但只是一天时间过去, 他们却也不得不承认, 这种感觉,的确是他们之前所从来没有体会到的。
尤其是一张方桌周围十二个人坐在一起,唱着同一首歌。
很多人的心中在这一刻忽然觉得,他们好像都是同一类人。
别看这些人虽然都是世家勋贵出身,看起来尊贵,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也是极为巨大的。
就拿杨仁行和孙英来说,同样都是勋贵子弟,也同样都是庶出,但却是一人给另一个人当狗腿子。
往往在他们这种级别的人当中,等级更为鲜明。
杨仁行依靠着家族势力,可以天然地对他们发号施令。
而他们则迫于家族势力,不得不跟着附和。
甚至争当马前卒。
可当他们看到一日三餐,每一餐之前,大家都是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唱着一样的歌。
甚至许多人发现,很多像杨仁行这类的人,唱的还不如自己的时候,他们的心思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过这种变化却也并没有发酵,因为盐务监的训练的任,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有些太过沉重。
以至于他们在休息的时间当中,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去细想这其中的感觉。
……
晌午。
午饭时间刚过,按照盐务监的作息条例,学员们会迎来一段单独的休息时光。
毕竟吃完饭不能立刻运动,这条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九月的太阳并不炎热,一百多学员在后院的训练场上,或是蹲着,或是干脆坐在地上,享受着自己难得的休息时间。
反正他们穿的这身衣服也简陋的很,也不在乎这衣服会不会脏掉。
至于什么行不形象的问题,在这训练的一天之后,他们就已经完全没有形象了,谁还管那些?
孙英是蹲着的。
当初他出言顶撞罗艺,被罗艺直接下马威打了十棍军杖,虽说这些教员打的还留了一下手,没有直接将其打死,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十棍军杖,屁股是真的疼。
这两天他能带着伤坚持训练,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至于坐下,那简直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奢侈。
一边默默羡慕着周围人都能够毫无顾忌地坐着,甚至有几个人还能躺在训练场上,孙英一边掐手算着,自己还有多久也能像他们一样这般放纵。
但就在他掐手算着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面前好像是阴了下来。
一脸茫然的抬头看去,就见三五个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为首的人他也极为熟悉。
正是他之前一直所巴结的对象,越国公杨素之子杨仁行。
孙英当时便觉得不妙,不过还是脸上极力保持着镇定。
“杨兄?这是做什么?”
“呸!你也配叫我兄?”杨仁行恶狠狠地瞪了孙英一眼,眼神中满是凶光,“我听人说,前天晚上是你给他们传信,让他们换衣服的?”
听得这话,孙英便已经确定了,杨仁行今天过来就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不过他心中倒也没什么惧意,毕竟他当初敢做,便已经预料到了今天这般情形。
他扬着头,看着杨仁行,“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杨仁行听得这话,整个人险些气炸。
他直接一个箭步冲上来,伸手便抓着孙英的衣领,将孙英整个人给提了起来,“你还敢承认!
你个瓜怂玩意,胆子肥了啊!?居然敢我对着干,谁给你的胆子?”
在杨仁行身旁的五人都是杨仁行的舍友,见孙英居然敢如此大大方方的承认,同样怒从心起。
他们不恼是不可能的,毕竟当初要抗议盐务监,本就是由他们首先发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