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人之间以血统分辨各自种族,其中他们相互之间以强者为尊,互相争夺水草,这便使得其在他们的内部,相互之间也存有敌视。
这对于我大隋而言,便可以对草原上的各族加以分化,拉拢, 让他们向启民一样,为我大隋而战。
如此一来,既可以减少朝廷每年向北方草原用兵的无用损耗,同时也可以向北方草原展开贸易,获得我大隋内部稀缺的战马,皮毛。
而如今的启民,便是相当于我大隋在草原之上的代言人。
不论草原上的那些对我大隋抱有友好态度,亦或是对我大隋抱有敌视态度的诸多部族, 他们如今的眼睛都已经放在了启民的身上。
我大隋对启民的做法和态度,将会不可避免的被这些人看在眼里,也定然会作为他们以后会对我大隋,抱何态度的重要考量因素。
如果我大隋和启民之间可以怀柔,那些本就对我大隋抱有友好态度的草原部落,定然更会在心中倾向于我大隋。
即便是那些原本对我大隋抱有敌视态度的诸多草原部落,在看到启民和我大隋进行官贸之后,所获得的诸多好处,也必然会对他们今后的想法产生一些触动。
而且与此同时,我大隋还能借此机会和启民拉近关系,同时也可以激化草原诸多部落之间的内部矛盾。
所以臣以为,和启民展开关贸一事,势在必行!”
杨素说话语气铿锵有力,显然对于今天的说辞,他早已在心中打好了腹稿,甚至提前润色了许多。
而作为支持杨广一派的他,对于和启民展开官贸一事,当然也是不遗余力地要支持。
而且他支持的道理原因, 还是从军事角度出发, 这些话由一直以来都南征北战的杨素来说,确实是有着极强的说服力。
虽然隋朝的皇室从理论上来说,也是以前的鲜卑一脉,但自从北魏一朝开始,整个鲜卑就在逐步地向汉人同化,加之他们所统治的地区,也是一直以来都以中原人为主的中原地区,所以杨坚为了保持自己皇族的稳定,他一直声称自己祖上都是汉人。
那么自然而然,对于草原人这等心腹大患,杨坚是不可能不在意的。
虽然杨坚本人也有圣人可汗的名号,甚至要比后世唐太宗的天可汗名号,还要更早一些。
但名号毕竟只是名号,大家这么称呼你,不代表大家真的随时随地都真的在心中敬重你。
就比方说现在的突厥,虽然在战场上和隋军并不能打出什么太大的优势,但欺负欺负启民,突厥人还是有这个胆子的。
甚至启民想要反击突厥,都不得不需要隋军的助力,否则光靠他一个人, 也在突厥面前翻不起什么太大的浪花。
既然双方都已经打起来,那这什么圣人可汗的名号,自然而然也变得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而抛弃了这一些所谓的理法约束,那对于杨坚以及接下来的隋朝朝廷来说,如何处理北方草原的威胁,就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
而历朝历代,在中原王朝强势的时候,对北方草原的问题,其实所奉行的策略都相差不大。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就两种罢了,其中一种,是如西汉时期汉武帝北击匈奴一般,直接正面将北方的草原人打服。
甚至将北方的草原人,直接打到不得不背离自己的家乡,向西边迁徙。
这确实为偌大的西汉帝国一雪前耻,并且也赢得了数十年北方边境的安宁。
但北方的草原人之所以会出现,并不在于他们本身,而在于北方草原独特的地理环境,只要有着这样的地理环境,这些一直觊觎着南方财富繁华的草原人,就永远不会断绝。
所以接下来的历朝历代,对于北方草原人的策略,都采取了羁縻的方略。
也就是正如杨素所说的一般,在北方草原上的诸多部落当中分化拉拢,将其中一批实力并不算特别强劲的部落,招揽到自己麾下,为自己所用,并且不断加强这些人的势力,通过他们去抗衡北方草原人。
既可以去挑战当时北方草原现有的格局,也可以为中原剪除北方草原上的一个巨大威胁,同时也不用损耗中原帝国太多的人力物力。
毕竟在前面出征打仗的事情,都由那些原本就是草原部落的人去做,相当于他们属于自相残杀,而中原帝国只是在背后给他们鼓气,加油,顺便提供提供一些物资的援助支持。
要知道在古时候,战争对于一个国家的破坏是极为强大的,这不只是因为众多青壮年要脱产,也同样是因为这一场战争不一定要打多久。
如果是速战速决还能好一些,但如果时间一旦拖得太长,这些青壮年士兵脱产,会导致家中的土地无法耕种。
可那些土地虽然没有人耕种,但这些出征在外的士兵总是需要粮食去养活的,而且因为他们出征在外所需要的粮食反而更多,一方面这是运费上的损耗,同样也是因为他们作战时期对粮食的需求量,本就要比平时更多。
这不仅会导致国家的粮食产量锐减,而国家的粮食支出反而增加,同样也会打消士兵的积极性。
毕竟对于一个农业型国家来说,能够从地方挤出各种各样的粮食支持前线就已经是极为不容易了,对于这些士兵的家中,国家定然是没有办法照顾太多的。
而这些士兵们一旦脱离了自己的土地,那么自家的土地就没有人耕种,也就是说自家的收成无法得到保证。
这些士兵怎么说也是人,他们都有自己的父母,子女,妻儿,这都是需要他们身为一家之主去照顾的,也是他们出生在外,唯一在心中所牵挂的。
现在这些人的生活无法得到保证,自然而然,他们在前线也就无法保证相应的士气。
而他们一旦士气低下,就会不可避免的影响他们的战斗力,毕竟在这种时代,士气对于战斗力的影响也是极为巨大的。
这个时候,如果再很不幸地输上一场两场,那对于整个国家的军事机器就会形成一个极为恶性的循环,也会使得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参军打仗。
毕竟任何一个人,他们出征在外打生打死,天天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结果这家的妻儿都没有办法得到生活保障,甚至说自家的土地都极有可能也跟着保不住,那他们出征在外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任何一个朝代对于战争这种事情都会表现得极为慎重,而现在杨素提出了一个不需要战争,就可以制衡北方突厥草原的方法,别管这方法实不实用,但杨坚此时的心中是肯定已经有了意动的。
只不过身为一国之君,而且还是在大朝会这样极为重要的场合,所以杨金还是依旧很好地保持了克制,并没有因为杨素的一番话便如何如何。
而眼看着杨坚没有说话,杨广不由地给身旁的人递了一个眼神,他身旁的人顿时会意,很快,一道道眼神就这么传递了下去。
紧接着,便是朝中官员对杨素的附和声,响起在太极殿上。
“陛下,臣以为,左仆射说的在理。
而且,如果能依靠和启民之间的官贸,便能分化拉拢草原诸多部落,于我大隋百姓也是一件幸事!
请陛下应允!”
“请陛下应允!”
一排排朝中官员跪倒在太极殿上,高声呼喊着,请求杨坚同意此次启民的官贸请求。
而就在这时,一直身在太极殿末处的宇文述,也跟着出列,高声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和突厥官贸之事意义深远。
若想要促成此事的成功进行,还应当选通晓突厥北地草原之人参与同行。”
宇文述这番话,倒是让太极殿上的诸多朝中百官纷纷愣了下。
大家并不是没有猜到宇文述,或者说是太子这边,要对此事官贸的人选下手。
但大家确实没有猜到,宇文述会在这次大会上提出此事,毕竟这么做的话,未免显得有些太过急躁的一些。
或者说,吃相不太文雅。
但不管他们心中怎么想,如今宇文述既然将这事情了出来,他们便也只得跟着宇文述的思路继续往下。
杨坚同样是脸色不变,但此时却出声问道:“宇文爱卿可是已有人选?”
“回陛下,臣以为,这和突厥官贸一事应当选择那些。对突厥北地的情势有所了解,同样也对盐务监的事宜有所知晓的人参与。”
宇文述向龙椅上的杨坚恭恭敬敬地拱了下手,朗声说道:“臣思来想去,觉得前段时间被吏部调往盐务监学习的那些勋贵子弟们,倒是很符合这次官贸的人选。
其一,这些人本就是出身勋贵家庭,他们的父辈,祖辈几乎都参与过对突厥北方草原的作战,对于突厥的情况,他们家族内部言传身教,定然是比常人有着更深的了解。
而其二,他们已经在之前被吏部调往了盐务监学习,对于盐务监的诸多事宜,他们定然也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
当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天赋,所以臣觉得,陛下可以从这些勋贵子弟当中,选择一些对双方了解都最为深刻的几人,负责参与此次官贸事宜。”
此言一出,即便是太极殿内,也不由地出现了一阵隐蔽的骚动。
甚至就连包括杨勇在内,在听完这番话之后,都不由地看向了站在大殿内中央的宇文述,眼神当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怪不得这段时间,那些勋贵家族一直都没有任何动作,即便是应该已经知晓了盐务监对于这些勋贵子弟们所做的事情,这些勋贵家族竟然也能保持如此好的镇定,想不到这最后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说实话,这一招釜底抽薪,杨勇自己确实是没想到。
让这些人参与和突厥之间的官贸,说是参与,但依靠他们身后的家族势力,定然是掌握着极具有主动的权利的。
而且加之这一决策,又是通过宇文述的嘴里说出来的,所以这些勋贵家族,必然会在此事之后,更加感激宇文述。
同样也就是感激宇文述身后的太子杨广,这对于杨勇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而且宇文述这一招,还是逼着杨勇将自己盐务监的内部事情给披露出来。
毕竟他们都是要参与和突厥官贸的事情,对于盐务监的事宜,必须要进行一定的了解。
杨勇之所以弄出了一个所谓的学员区,还特地安排了罗艺和史万宝两个人负责学员区的训练工作,不就是为了让这些勋贵子弟们,和盐务监真正的事情脱离吗?
现在宇文述玩了这样一手,无疑是对杨勇之前所做的一切,进行了一个彻底而且犀利的反击。
杨勇可以极为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勋贵家族现在的当家人们,现在都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目光也极为炽烈地看着自己。
要知道,这官贸双方交易的,可是食盐和马匹,这不管哪一方,都是利润极其丰厚的。
如果他们家族能够参与进去,那就相当于抱了一座金山银山回家,而且是一辈子都吃不空的那种。
这对于他们来说,吸引力是极为巨大的。
而杨坚此时也将目光看向了杨勇。
“齐王,朕记得吏部之前确实调了一批勋贵子弟前往盐务监学习,不知齐王觉得,这些勋贵子弟在盐务监表现如何?可能胜任这份重任?”
杨坚虽然没有明着直接下旨意和命令,但就这番话,其背后所表现的含义也极为清楚了。
显然,杨坚也是有着这样的打算的,或者说被宇文述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宇文述所说的,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当初那批勋贵子弟能被调到盐务监,其背后必然有杨坚的意思。
只不过被杨勇装傻充愣地给躲过去了一回,现在又有了这样一个绝好的契机,杨坚自然是不愿意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