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山,南昆国的中央山脉。
此山云雾缭绕,芳草青碧,翠林如海,宛若仙境。
走近此山,只见雾在山间游动,像人体经脉运行般规律。
雾,似云起去落。
云,如雾气相凝。
让人一时分不清眼前之云雾,究竟是天上之云还是地上之雾。
南昆六道呈圆形拱卫着阿蒙山,沓水道位于阿蒙山的西北方。
青衣江从沓水道流出后,向东围绕阿蒙山脚转了大半圈,最终从西南面的青木道入海。
少掌灯陈凌坐在“御风舟”中,身后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男子神情冷峻,双手轻握,腰间别着一根金黄色铜棍。
此人便是少掌灯陈凌的近护卫之一‘遥夜’,金系大术师,二十一岁,已入金系术法的‘控’字境颠峰。
“御风舟”飘行于云雾之上,向着阿雾山顶的雁引宫飞去。
飘行约二个多时辰,站在“御风舟”中的护卫遥夜已依稀可见雁引宫的宫殿。
“少掌灯,雁引宫快到了。”护卫遥夜轻声对正在闭目养神的少掌灯说道。
少掌灯陈凌睁开双眼,远眺了雁引宫。
只见雁引宫方向,四道人影向陈凌所乘的“御风舟”飞来。
来人正是南昆国通政右府的总理大臣祝正明携右府三寺的主官来迎接少掌灯。
按南昆国制度,通政左右府各设一名总理大臣,分别称为左相、右相。
左相、右相均是南昆国最高等级的九灯官员。
真正决策南昆国重大事务的,即掌灯、少掌灯与左右相。
由于陈凌成为少掌灯之后,管辖通政左府不久,左府官员尚未配齐,左相也未任命。
左府下设官吏寺、民政寺、户税寺三机构。
右府下设武防寺、刑狱寺、礼教寺三机构。
各寺主事为七灯官员。
右相祝正明与右府三寺主事向陈凌施礼道:“恭迎少掌灯。”
“右相及各位主事免礼。”
“掌灯一早就念着少掌灯快到了吧,还请少掌灯直接去光明殿。”
四人与“御风舟”一同降落到光明殿外的平台上。
陈凌走下“御风舟”,微笑着对护卫遥夜说:“今晚我就住在光明殿了,你去找你哥去吧。”
遥夜高兴感谢了少掌灯,向少掌灯及各位大人施了一礼,然后快步向雁引宫大门方向跑去。
陈凌与各位官员走进老掌灯所居住的光明殿。
遥夜的哥哥遥星,是老掌灯的近护卫,遥家兄弟虽非出身于南昆贵族,但哥俩在术法修为上的进境确是神速。
老掌灯发现如此人才后,将哥哥留在身边做了近护卫,将弟弟安排在少掌灯身边做近护卫。
陈凌每次来雁引宫都带上护卫遥夜,一方面是对遥夜能力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哥俩能见见面。
所以,少掌灯去见掌灯,他也迫不及待的去右府侍卫司找哥哥遥星。
遥夜走到雁引宫外,走进哥哥所住的小院子里,唤了哥哥两声,没见人。
遥夜摇摇头,知道哥哥如果不在住所内,一定是在侍卫司执行任务。可又想,今天掌灯大人没出门啊,他能有什么护卫任务?
正思索间,只见几十只筷子大小的铁针从四面向其飞速射来。
遥夜转身向上飞腾而起,躲过四面飞来的铁针。
铁针交叉飞过之后,突然又转向向上疾冲,射向遥夜。
遥夜不断向上飞腾,但还是比不上铁针的飞射速度,只能硬接。
只见遥夜抽出腰间的铜棍,在掌心飞速旋转,击飞向下方射来的铁针。
被击飞的铁针散开,重新蓄力后又向遥夜袭来。
遥夜手持铜棍,沉身落到地面,运转术力。
“停!”随着遥夜将铜棍向地上一柱,身体四周的铁针全部定在三尺之外。
铁针嗡嗡作响,但无法再突进到遥夜的身体。
“融!”遥夜一声轻喝,四周的铁针竟渐渐融化成铁汁,最终在遥夜面前聚成一根大铁棍。
“去!”遥夜右手一挥,大铁棍向院外的一片竹林飞去。
大铁棍飞入竹林后,迅疾发出“嘭”的一声响,再次向遥夜飞来。
随着大铁棍向遥夜慢慢飞来,大铁棍上出现一个人形轮廓,轮廓越来越清晰,当大铁棍飞到面前时,操纵大铁棍的人清晰展现,正是遥星。
“小夜,你能这么快融了我的玄铁针,术法又精进了哦。”
“哥,为什么这几年咱哥俩见面总要打一架呢,就不能像其他兄弟一样友爱一点!”遥夜将大铜棍扛在肩上,随时准备再干一战的架式。
“这怎么算打架,哥是考察你在没有哥监督的情况下,有没有勤修术法。”
“我遥家以术法立身,我怎么可能松懈术法修为。倒是哥,你都修磁系术法了,你的金系术法入掌字境了?”
“哎,你哥的金系术法,在掌字境门口徘徊许久了,耗时良久始终未入。哥干脆几术同修,哥觉得,几种术法都修到控字境颠峰,使起来的威力不会输于掌字境。”遥星一边说,一边拉着弟弟走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下。
“我不,我专心守一,此生必入掌字境。”遥夜一边为哥哥倒水一边说。
“哎,随你。你不守在少掌灯身边,还有空跑来找你哥。不会被少掌灯逐出近护卫了吧。”遥星一边拿起水杯喝水,一边问道。
“怎么可能,我忠心护主,工作从无差错。少掌灯现在在光明殿里见掌灯呢。咱南昆还有比光明殿更安全的地方么,少掌灯现在肯定不需要我护卫啊。所以我自然来找哥啦。”
“你倒是可以随少掌灯到处跑,我啊,快两年没有下山啦。”
“怎么了,掌灯这两年没有出巡过?”
“我给你说,掌灯最近啊,连雁引宫都不出呢。”
...
光明殿内。
老掌灯半躺在若木床上。
老掌灯已经121岁,虽说有服用若木之效,但毕竟已是风烛残年。
按南昆传统,现任掌灯年满80岁、100岁、120岁时,视身体情况可以发布“推储令”,由六道执灯与现任九灯官员共同推选出三名少掌灯人选,再由掌灯从六族推选出的三个人选中指定一人作为少掌灯。
老掌灯出身盘龙道,自24岁接任南昆国掌灯以来,执掌南昆近百年。
其身体一直康健,故于80岁时未下令推储。其100岁时,下令推储。
六道执灯会同左、右二相从火师道的一个普通士族家庭推选出一位16岁的天才青年祝迅,即前代少掌灯。
由于老掌灯无子,祝迅入住雁引宫之后,在政务上与老掌灯既是现君与储君的关系,在日常生活中,与爷孙相称。
前代少掌灯祝迅修习火系术法,其于18岁时破障进入掌字初境,即‘掌凡火境’,天下凡火皆可驱使。
25岁时再破境,入‘掌地火境’,其名载入青城山术庭的《大能册》。
老掌灯视祝迅为子侄,不仅传授其治国之道,还鼓励其在术法上力求精进。
祝迅26岁时,感觉自己已熟练掌握了‘掌地火境’,一心想早日进入掌字境的最高境界,‘掌天火境’。
但掌天火境是青城山所列之禁术,破入此境须青城同意,祝迅便时常请求掌灯为其向青城山报请。
老掌灯架不住祝迅的要求,向青城山报请准其破入‘掌天火境’。
有老掌灯出面,仅经旬日,青城山术庭批复同意。
不料,祝迅在入掌天火境时,所引天火未能炼化,反焚其身,最终破境失败,身体焚成重伤,经脉被天火所携之雷电击毁,一身修为全部被废。
虽有老掌灯及时拿若果相救,但仍未能保其性命。
祝迅躺在老掌灯怀里,服下若果后,最后说出的话竟是“掌灯爷爷,我不甘,我想再试一次。”
老掌灯悲痛不已,不断答应祝迅再试一次,再试一次。
此后,老掌灯将国事全权交由右相处理,自己以掌土境颠峰之修为再修火系术法,经十年之功,破入掌天火境,成为南昆国唯一土、火二系术法均修至掌字境颠峰之人。
一个眉发皆白的老人,站在祝迅的陵墓前,施展了一次掌天火境。
不断喃喃道:“迅儿,爷爷替你再试了一次,成了。”
老掌灯在修习火系术法时,操之过急,已有经脉损伤,近二年身体已大不如前。
“陈凌见过掌灯。”陈凌行礼道。右相与一众官员也一同向掌灯行礼。
“凌儿啊,来,坐过来。”
陈凌坐到床边的木椅上,右相等官员站立在一侧。
“凌儿啊,就是我第三次见你啊。”
“是的,掌灯第一次见我是指任我为少掌灯,第二次是向您汇报接掌通政左府之事,这次是凌儿有重要国事向您汇报。”
“凌儿啊,我们南昆国有的规矩也该改改了,为什么一定要少掌灯年满16岁才能入雁引宫?为什么一定要在现任掌灯固定的年岁才能推选储君?”
老掌灯咳嗽了二声,继续说道。
“我执国政近百年,凡事遵祖规,不曾改变,更不曾质疑。临到老了,才觉得自己只是老实守国近百年,于我南昆毫无建树。”
“掌灯过谦了,我南昆国泰民安,天下太平,皆是掌灯您治世之功。”一旁的右相向掌灯说道。
掌灯微笑着摆摆手,对右相说道:“那也是你右相之功,天下皆知,我已十多年不理国政了。”
说完,掌灯握着陈凌的手,说道:“凌儿,你知道我在三人中为何选你吗?你们三人在术法上都有惊人的天赋,但从文试中,你是最优秀的,更难得的是,我看出你有敢于改革国政的决心。”
“说起来,我也是对术法修为过于执着。也许是亲眼见迅儿受天火焚身,起了执念,这十几年来荒废国政,一心修术法。现在替迅儿完成心愿了,又有何用?”
“凌儿啊,切记二点:一是你作为南昆国掌灯,个人的术法修为并不重要,我南昆国术师高手众多,还能保护不了掌灯?纵然国战,也没人可以伤到你。作为一名掌灯,治国才能高于术法修为。二是勇于改革是对的,但不可操之过急。我与迅儿都是在术法修为上操之过急,悔之晚矣。”
“凌儿定牢记掌灯所嘱。”陈凌站起身,施礼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