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很快就只剩下祖孙三人。
老朱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大腿，盘算着这一路走来，从哪里开始问起。
“这一个月来，你和户部都瞒着咱做了些什么？”要说不在乎是假的，就算老朱再怎么放心孙子，作为皇帝的掌控欲，也很在乎这件事。
从逐步裁撤锦衣卫这几年以来，老朱就愈加觉得朝廷其实很多事情容易脱离皇帝的掌控。
不时就会起心，要不要重启锦衣卫，不然也不裁了这么多年。
至于朱允熥的事，跟自己的放纵有关！
朱允熥与朱允炆是同时进御书房理政的，但朱允熥处理政务就好像有什么人随时在指点一样，基本上很快就会给出相应的合适的方案！
朱允炆就正常一些！
自从发现了朱允熥这个才能以后，老朱便打算将朱允熥像朱标一样培养，不让锦衣卫特意侦察。
于是便有了今天一出来，产生户部已经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感觉。
“没有啊！户部最近就忙两件事！一个是下月父亲入葬之事！
一个是秋末大军北征之事！早朝上都有讲的呀！”朱允熥记得户部侍郎朝议上是有提过一嘴的。
朱元璋默然，这两件事都是朝廷的大事，也是户部最近工作的重心。
“那你说说应天府内菜单的事！”朱元璋不再纠结于户部，这种事召户部侍郎过来问问即可。
“菜单？哦！孙儿有次去吃饭，发现应天的点菜方式太浪费了！就给改了！”朱允熥答道。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说道：“那你为何公然允许画师以职谋私？”
“以职谋私？”朱允熥不解！
“就是画师多收一些银子，就画的精细些！少收银子，就画的粗漏的事！”朱允炆在旁逼问道。
朱允熥恍然，答道：
“这事啊！这画师画画也是要花钱的嘛！
这事应天府衙委托给了画师，但画师每幅画都是有价格的呀！
所以基本款，就是最便宜的画法！要想画的精细一些，画师就要多费些功夫！
自然要多给一些银子的！这事到哪都是这个规矩啊！”
朱元璋无言以对！
“那你频繁让应天商户，去参加那个什么培训，这不是扰民吗？”朱允炆从旁帮腔道。
朱允熥不以为然，道：
“皇帝，代天牧民，朝廷辅助皇帝牧民！既然是牧民，怎能放在那里不管？
我让应天府把我写的条陈，教授给民间商户，是帮助他们进步，怎么能算扰民呢！”
虽然这事背后的目的，是为了推广煤炭！
朱允炆这边稍退，朱元璋便又站了出来。
“那这个什么超级市场呢？你搞这么一个店，还给百姓做生意吗？与民争利，你会被言官弹劾的！”
朱元璋主要怕朱允熥被言官弹劾！
“他敢！敢弹劾我，以后上早朝休想在我这买早餐！”朱允熥拍案而起，站起来后觉得在朱元璋面前这么说不合适。
又乖乖坐下，无视朱元璋怪异的眼神继续说道：
“从古至今，商业都是不断进步的！唐时设置东西坊市，只允许商业行为在这两坊之间！
宋时商业繁荣，坊市的限制消失！商户小贩，遍布满城！
我这个超级市场，是个商业综合体！搞出来就是为了刺激他们进步的！”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你把生意都做绝了，你这是刺激他们进步？”
朱允熥苦笑，老朱不懂商业也属正常。
“爷爷，你如果住在东城，会跑到西城去买东西吗？”
“爷爷老了！”
“那年轻时候呢？”
“爷爷年轻时候，住不起城里！”
“……”
朱元璋看朱允熥无语的样子，心中得意！
自打朱允熥开始频繁出现在自己身边，就好像一个博学多闻的学士一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且牙尖嘴利，早朝很多以口舌之辨见长的文官，都不是他的对手。
如今自己能让他不说话，如何能不让老朱得意，哪怕这方式有点点的无赖！
“咱懂你的意思，但你要是把生意做到了西城去了呢？或者别人模仿你做到西城去了呢！”老朱不会因为自己的恶趣味耽误正事，立马把话题拉了回来。
朱允熥心想，也没见后世有了超市，就没了小摊贩啊！
“爷爷放心吧！新的商业形式出现，势必会冲击一部分守旧的商家！
但也会刺激市场进步的！”
朱元璋对此勉强能够理解，只要朱允熥能有办法说服言官闭嘴，确保这种店不会把小商贩直接给消灭了，老朱也懒得多管！
反正真要有了那天，也是朱允熥自己应付！
“这蜂窝煤是怎么回事？”老朱终于问到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上！
“不就是石炭嘛！”
朱允熥当初决定制造蜂窝煤的时候，就发现了原来中国古代就已经有了开采煤矿的记载！
魏晋时期就出现了相应的采煤技术，而到了唐朝更是用煤来做烧窑和冶金的燃料，到了宋朝更是出现了官方的石炭生意和石炭场！
只是这百年来，这玩意从一个社会常见的东西，变成了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东西。
再加上朱允熥利用朝廷的权力，直接将发现的煤炭场划归官方，再做成蜂窝煤的样子，没什么把两样东西联系起来而已。
“石炭？”朱元璋和朱允炆异口同声惊道。
“石炭这东西不是有毒吗？”朱元璋想起前些年宫中有人因为燃烧石炭取暖，然后毒死了的事情。
“是不是在屋内燃烧，门窗紧闭？”朱允熥问道。
朱元璋点头。
“通风就好了！”朱允熥对于死者表示默哀。
之后朱元璋与朱允熥聊了聊煤炭生意的打算，当朱允炆得知自己光买了煤炭的经销权还不行！
以后每次还要付进货的钱，他只觉生无可恋！
时间很快过去，朱元璋也要回宫去了。
临出门前，朱元璋突然想起，转身问道：
“允熥，咱来的路上看到一台桌子上，摆着许多球，那是个什么东西？”
朱允熥略加回忆，然后说道：“是台球！爷爷喜欢，我让人送一台到宫里去！”
朱元璋自然不会拒绝，笑着回了宫里。
望着老朱离开的车驾，朱允熥挠了挠鼻子！
虽然朱允炆少给了两百万两的现银，但那是户部的损失，他朱允熥却一下子从一个孑然一身的皇孙，变成了坐拥百万的富人了！
需要钱的不仅仅是大明朝廷，还有朱允熥本身也是要钱的。
让人跟随你，一种是用能力让他们服你！
但这种只能让那些有野心的人跟随你！或者他觉得跟着你有巨大利益！
更多的人，还是需要用金钱！
靖难之役，朱棣能打赢朱允炆是有多方面因素在的。
朱允炆的神助攻有，朱棣的勇武和运气有，还有就是京城不少人都收取了朱棣的好处！
直播间经过几次商议，认为朱棣造反的心思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是早有预谋的！
不然不可能应天会有那么多人收过他的钱！
试问，一个已经被废为庶人，且正在造反的王爷派人秘密入京给你送钱！
你有几个脑袋敢收？
所以即便是朱允熥也需要有一些钱，来笼络京城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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