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茂嘉执起花素律双手,极度的认真道:“皇上不要担心,臣会尽力!为朝政!也为……”
看着花素律明亮闪烁的双眸,柳茂嘉霎时有几分害羞,没能说出后半截话。
柳茂嘉腼腆地垂下头,抿唇动了几下。支吾两声,放缓了,轻声道:“您放心,臣会帮您。臣日后,会多为您考虑。”
花素律看他这个模样,想柳茂嘉大抵是中计了……
她不显内心,轻吸下鼻子,柔声道:“其实,你只要陪在朕身边,就一切都好。”
说着,试探地轻轻靠到柳茂嘉肩头……
那副姿态,看起来真是温顺又小鸟依人。
柳茂嘉长这么大一直被柳常德保护得很好,从没被人这么从头发丝算计到脚趾尖,那里抵挡得住?
当即就身陷温柔乡,不知神智为何物。
一心想的,是如何能劝说自己父亲帮上花素律的忙!
告别花素律后,柳茂嘉回自己帐子冥思苦想一天一夜,旁边星若看着,全记在眼里。
花素律也没闲着。
柳茂嘉一离开,她便用指尖挑掉眼尾泪珠,唤多多来。让多多备份赏赐给予襄国公及襄国公夫人,名头说襄国公有助社稷之类的。
次日,宵雪便代身体不便的襄国公前来谢恩。
花素律没对宵雪深说缘由,只告诉宵雪,要星若最近对柳氏父子观察密切些。
尤其现在外狩猎,他们父子有很多可以相聚的机会,监视更要加紧。
宵雪因当年恩情,对花素律百分百臣服。
即便听出花素律对她有所防备她也毫不介意,果断应下。
实际星若那边,即便花素律不提,也会去做。
再言她是丞相府出来,又伺候柳茂嘉数年。比起旁人,柳茂嘉总是更信任她多点。
这不,柳茂嘉钻心研究许久,出来寻柳常德来谈事,需要带个人放风。用别人总是不放心,便选择了星若与他一道前往。
他的这项选择,让他与父亲的对话被星若探听得七七八八,最后全传进花素律的耳朵里。
当是如何说呢?
花素律得知后丝毫不意外柳常德的野望,只不过觉得柳常德这个方法……味儿怎么这么熟悉呢?
这不就是性别调换版的垂帘听政、外戚干政吗?
根据传回来的密报,柳茂嘉应当是知道自己会多说多错,所以像柳常德简短的表示了,自己对花素律执意裁军一事的不忿,同时还表明让花素律继续坐在皇位,于天下不利的想法。
他说得很克制,柳常德那老狐狸竟然没生疑,以为儿子是想通了。附和几句后,又讲起当初的计划。
柳茂嘉听后表现的仍有几分抗拒,但还是接受柳常德的建议,好似这是种极其不得已的抉择。
具体二人内心想了什么,与柳常德是否真的相信柳茂嘉所说,花素律不得而知。但既然知晓病灶所在,便能对症下药。
花素律盈盈笑着,想既然柳常德想先获得她的信任,然后趁机夺取势力……那她就顺势而为好了~
毕竟丞相这么大的势力,可是不用白不用呢!
为期七天的狩猎,迎来落幕……
花素律没再和武利盈学过骑马,甚至几天都在避着他。
起先武利盈还见天来,恨不得早中晚各来问候一次。后来,可能是觉得太过热脸贴冷屁股,便也没再来过。
花素律想武利盈应该不大开心,她不怎么舒坦。
爱意往往是刚开始时最茂盛,越是阻挡越是汹涌。
花素律活两辈子,没说体验过相思什么滋味。
前世里喜欢谁,她大胆告白,成不成的另说。然而现在,一句话一个目光可能都是不由衷的表达。
她一边觉得自己委屈又丢人,一边不得不克制。
说来痛苦,似乎也没什么。
只要将自己沉浸在工作里,便没得精神去想那些。
算是托了武利盈的福,这几日她不止批奏折的进度突飞猛进,连书法也进步不小,空余时间还学会了骑马。
狩猎的最后一日,在花素律骑在小跑的马上射箭击中一匹小鹿时,她悟了……
相思使人进步……但前提是,得能化相思苦为动力才行【双手合十】。
转日起行回行宫,众人都是各怀心思。连最无忧无虑的无明都怀有心事……他没玩够,舍不得走。
虽然只有十天没上朝,花素律却觉得像隔了很久般。看诸位大臣穿着朝服站在朝堂上,颇有点陌生的感觉。
柳茂嘉的话似乎对柳常德起了作用,这回上朝,柳常德对裁军等事的支持活跃不少,以往一些丞相党也不再沉默,一同与他帮腔。
花素律见此状况,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歪嘴战神笑【计划通√】。
武利智态度谈不上积极,但他素来雷击风行,只要他肯去做,行事倒也迅速。
一切好像都在风平浪静的进行,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要是没个人搞点事,这群人都算白站在这。
“陛下。”姜贺单手拿着笏板,吊着气势:“臣有本要奏。”
花素律表情冷淡得很……
上次张家的事,她已和姜贺撕破脸,现在没必要再装模作样。
更何况拖延时间这种事,本也不会很久,能到现在,花素律也很知足。
她睥睨下方姜贺,看姜贺那架势那里像是要奏禀?说是要冲上来给她两拳还差不多。
花素律没说话,不耐烦似的抬下手。
太监见了,高唱:“奏——”
下头姜贺似咬了下牙根,从袖子里拿出折子,递给前来取奏折的小太监。
“十日前,东厂以参与窝藏逃犯为名,将漕运大臣魏杰大人关入昭狱审讯。三日后,又将魏大人三子与两名尚年幼的孙子抓捕进昭狱。”
姜贺目若狮睛:“臣要告东厂,借名乱法,铲除异己,危害朝廷!”
花素律拿着奏折还没看完,但听姜贺说,眉头就已皱起。
这位魏杰大人在雍都的漕运司任职,年纪不小,孙子今年应该也有十一二岁。
他官职不高,但不是因他能力不行。
而是他年纪实在大了,没得精力。
当年辅佐过原主的胞兄,后来原主登基初始也尽过点力。所以原主给他放到漕运司这么一个油水丰厚的肥差,管点杂七杂八的小事。
算是致仕前,安排了个福利岗给他。
这样说来,这魏杰应该是自己人,东厂怎么还能去抓他呢?
世事无绝对。
即便是同一战线的人,想法也未必相同。内部存在矛盾,互相斗争也为正常状态。
有关东厂党阀异己这事,姜贺还真没说错。
原主对东厂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东厂也养得猖狂习气。
只要开罪他们,就别想好过。
可这大半年来,东厂安静不少。
花素律交给绪正罗织术,结果这厮也没怎么用。
里写绪正做事迅疾,可花素律总感觉他磨蹭拖沓,表面顺从实则敷衍,好像不愿意为她做事似的……难不成,他的迅疾buff只对主角生效?
要命的是,花素律现在能完全放心用的只有东厂,所以她舍不得动。
她视向绪正,见对方正看着姜贺,面上隐有阴毒之色,看来姜贺所告之事多为真事。
这事便是要命了……
东厂是什么情况,谁都知道。
那怕是如柳江武这样的一品朝臣,也不敢轻易斗之。
姜贺虽然为人冲动,但他不是三岁孩子,不是初入仕途只凭一腔热勇做事的初生之犊,必然明白想要和东厂打擂台有多难。
既然如此,他敢告,就说明手里是有足够的证据。
花素律垂下眼,猜测姜贺是想如何攻击东厂。
是靠宣传造势以声讨之,还是从律法出发?
花素律暗想这都或许都不够。
古代虽有法,但根本性还是人治。理论上,只要花素律说不,就没人能得了动东厂。
可问题在于……
花素律看向下方蓄势待发的一群人。
问题在于,她不能随意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