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十一月份,南方还是绿树成荫、鲜花盛开,可是北地却是荒草萋萋,天也开始变得冷起来。
一队人马行驶在寂寥的官道上,队伍中央有一辆豪华别致的马车。马车前后都是士兵,护送着马车中的人儿去一个地方——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赵雪影掀开帘子,入眼的是枯黄的草地和低垂的云层,看来要下雨了,正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
她从小长在临安,临安的秋天依旧温暖宜人,却不像这北地的秋天,荒凉凄寒。
马车中的丫鬟铃音看到自家郡主长久地看着窗外,担忧地说道:“郡主,您身子骨本来就弱,小心着凉,把帘子放下吧。”
赵雪影头也没有回,只是淡淡地说道:“不妨事,以后恐怕就看不到这些景致了。”
铃音心疼地看着自家郡主,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宽慰她。
夜幕降临,天开始飘着毛毛细雨,雨点打在毡房上发出噼啪声。
尉迟风仍旧苦劝道:“大帅,大妃又递来书信,催促大帅早日班师回朝,咱们不能为了一时之功,而错过了即位的良机。据我的线人来报,完颜轩正连夜赶往钓鱼城将可汗的尸身接回上京,就等着继承汗位,我们不能再等了。”
一个颀长的身影背身而立,此时转过身来不悦道:“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一则本帅刚刚失去哥哥,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兄弟相残,二来攻下鄂州就在眼前,我若是离开了,便错失了良机。”
一直沉默不语的伯颜说道:“与梁国的仗什么时候都能打,可是若是被完颜轩占了先机,恐怕我们大金国的百姓将生灵涂炭,先辈们的血算是白流了。”
完颜烈沉默了一下,说道:“好,本帅同意班师回朝,可是就这么回去,实在是憋屈得慌。”
尉迟风正想劝谏,帐外士兵毕恭毕敬地禀报道:“大帅,梁国使臣求见。”
伯颜笑道:“台阶这不就来了吗?”
尉迟风也笑道:“此时,大帅应该多多提条件才是。”
完颜烈淡淡地说道:“送上门的肥羊怎有不宰之理。”
尉迟风和伯颜相视一笑。
完颜烈说道:“让他们进来。”
他说着坐到了位置上,尉迟风和伯颜在下属的位置,各站一边。
一个瘦小的梁国官员走了进来,向完颜烈大大行了一个礼,十足的狗腿子模样。
此人名唤宋京,是贾似道派来和谈的。
宋京行完礼之后,说道:“大帅,我是贾大人派来和谈的。”
完颜烈语气寡淡地说道:“讲。”
宋京吓得一激灵,面前的男人长得英俊异常,可是却浑身透着野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不是有人说他跟着他老子完颜康屠了不知道多少城池,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据说还吃人肉。
被这样的人看一眼,是要灵魂出窍的。
宋京嗫嚅道:“大帅,常言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争带给老百姓的只有苦难……”
尉迟风不悦道:“捡重点说,不说就滚!”
宋京慌忙说道:“我代表梁国来向大帅求和。”
伯颜说道:“求和就要有求和的诚意。”
宋京看到有戏,慌忙说道:“有的,有的。梁国每年愿意向金国上贡粮食千担,瓷器无数,丝绸万匹。”
完颜烈淡淡地说道:“就只有这些?”
宋京慌忙说道:“除此之外,为了表示梁国的诚意,特意让福亲王的独女来金国和亲,让我们双方共结秦晋之好,停止战争,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伯颜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的是诗情才气满天下的福亲王的独女赵雪影?”
宋京眼中直冒光,连连点头道:“正是郡主殿下。”
完颜烈有些疑惑地看着伯颜,他虽然推崇汉文化,但是毕竟不如汉人出身的伯颜见多识广。
伯颜看着完颜烈行礼道:“大帅,此女不见也罢,这梁国实在没有诚意,竟然丝毫没有提割地的问题。”
宋京看着完颜烈利刃般的视线,挥汗如雨,慌忙拿手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至于割地,贾大人并没有向下属提起,下属还需要禀明才行。”
一时之间,空气都要凝结了,冷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凄惨的声音:“郡主!郡主!您怎么了?!”
完颜烈嫌吵闹,不悦道:“何人喧哗,赶出去。”
可是伯颜已经快一步走了出去,这不免惹得完颜烈和尉迟风疑惑,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伯颜这般“牵肠挂肚”。
可是有人已经抱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完颜烈刚救下来,并脱了奴籍的阿奴。
阿奴自小没入奴籍,自己都不知道原先叫什么名字。
完颜烈看到伯颜和尉迟风的脸上都是惊艳之色,正在诧异。
直到阿奴把那女人抱到了完颜烈的跟前。
完颜烈这才看清那女人的面容,一下子像雕塑一般立在那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
黑色宽大的风衣帽子里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她虽然眼睛是闭着的,但是五官精致,睫毛弯弯,一张好看的小嘴儿因为晕倒的缘故有些惨白。
她身材瘦小,与身材魁梧的阿奴相比,简直是瘦小的一塌糊涂。
可是就是这样的女人才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已经年过半百的尉迟风看到伯颜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都直了,不禁心中暗叹了一声,心道:果然是红颜祸水。
他又看向完颜烈,还好完颜烈神色如常,没有被美色所迷。
尉迟风说道:“大帅!”
完颜烈淡淡道:“把人弄走。”
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这下尉迟风就更放心了,果然大帅是他看中的人,能够成就一番伟业。
阿奴恳求道:“大帅,外面正在下雨,能不能先让大夫为她诊治?”
完颜烈竟然没有说话,阿奴见状,知道大帅是默许了,于是抱着赵雪影,三两步就把她放在了完颜烈的床上。
宋京看到完颜烈的反应,心中暗喜,嘴角微微上扬,被尉迟风如老鹰般的眼神吓了一机灵。
尉迟风不禁腹诽:大帅,割地的事情难道就不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