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发动了。
苏暮烟还未来得及加快脚步,身侧又传来商无恙低醇的声音:“怎么哭了,被人欺负了?我看你脖子红了,衣服上像是咖啡,被泼的?”
苏暮烟的心重重跳了跳。
一个旁人,竟然远远地看透了她的遭遇。
即便如此,她还是保持着疏离优雅的姿态:“商老板好视力,可我的事儿,与您无关。”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走夜路,顾安叙放心吗,怎么没给你配个保镖和车?”
车开的龟速,保持着商无恙与苏暮烟能平行说话,“虽然你有个外号叫苏妲己,可你又不是真狐狸。”
苏暮烟的泪腺因为这句话酸了一瞬。
商无恙的话,怎么就让她听出了尊重来呢。
“我家离这里不远。”
她话音落定,突然一截带着火星的烟头精准的扔在了她的脚边,又一次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转头看,车内的男人把手臂支在车窗框上,手撑着下颌,一张绝美的容颜有了几分厌世感:“顾安叙,对你好吗?”
好吗?
记忆缺失的苏暮烟如今并不知道怎样才叫好。
让她回想跟着顾安叙的这四年,好像没有一件能拿出来回味的事。
没有接吻,没有温存,就是在一张床上睡觉,也是盖着两条被,完全的柏拉图恋爱。
他也不会像其他热恋的情侣那般给她制造惊喜,但她能在金城平安活着,都是仰仗了他的实力。
顿了顿,她答:“好。”
能接受一个病变的她,还保护她,甚至四年不动她,对她也是一种好吧。
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她跨过那枚烟头,往前走了。
其实有点想俯身捡起,因乱丢垃圾不好。
但她怕一磨蹭,车内的那位恶魔下来。
等她走了几步后,商无恙还真下了车。
在这极寒的温度下,他穿着皮质薄风衣,两襟敞开,里面是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毛衫,脚上那双高帮皮靴,鞋带没绑,随意的扎在了鞋筒里。
他的身材也很高大,目测一米八八开外。
商无恙先是捡起了自己丢的那枚烟头,又在女人踩过的地方,捧了一把雪。
然后看着雪在手心融化。
接而车内传来一道声音:“老板,咖啡厅的监控数据拿到了……”
商无恙闻声又上了车。
苏暮烟的头愈加疼的离谱,大脑的肌肉就像失去了力气。
就在这种剧痛里,眼前的风景在她眼里逐渐陌生。
这个月她都跟着顾安叙在南方谈生意,三天前才刚回来,然后也是在市中心的公寓住,导致她竟然在不觉间忘了回家的路。
她原地呆滞了良久,摸出手机给顾安叙打去了电话。
第一遍没接。
再打一遍,那头传来了顾安叙不耐烦的声音:“我在忙。”
“安叙,我忘记回家的路了……”
“我真的在忙。”
顾安叙挂了电话,她又打了一个,顾安叙关了机。
苏暮烟攥着手机,仰天闭上眼睛,雪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眼泪又一次寂静无声的划过脸庞滴落在了她的衣领上。
彼时,身后传来“嘎吱”的脚踩冰雪的声音。
苏暮烟缓缓睁开眼睛,吸了口冷气平复了内心的委屈,抬手用指腹沾了沾泪水的痕迹。
她还未回头,商无恙的声音在身侧传来:“听说你和顾安叙现在住在‘繁华里’,我也要过去,一起走?”
苏暮烟一愣,想起来了,他们的别墅小区是这个名字。
接着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从商无恙出现到现在,过了十分钟了。
恶魔抓人,不会这么磨蹭。
他应该是因为和顾安叙有利益关系,才对她多说了几句。
“好。”
她应声回头时,一件黑色的男士派克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衣服仿佛一直在车内的空调下吹着一般,里面超级暖。
这样的温度她虽喜欢,但也觉得不太合适。
她刚想推辞,而男人已经放了手,独自朝前走了。
她顿了顿,道了一声“谢谢”,攥着衣服跟了上去。
这件衣服上有淡淡的檀香,这种香如药,竟然让她的心感觉到了一丝治愈。
有他带路,她便平安回了家。
等她稍作收拾,去阳台拿挂着的睡衣时,突然看到楼下,有一抹竖影在路灯旁吸烟,他紧裹着她披过的大衣。
苏暮烟的心蓦地狂跳起来。
好像,这个恶魔不太坏。
晚十点。
苏暮烟吃过药想睡觉,再次给顾安叙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晚上还回不回家,但她心里也忐忑,怕他还关机。
不过这次却打通了,她还没开口,他便急匆匆道:“暮烟你先睡吧,我遇到了点急事。”
苏暮烟蹙了蹙眉,关心了一句:“什么事啊?”
“可儿惹麻烦了。”
苏暮烟的心钝钝的疼。
他忙完也不知道给她回个电话,甚至这雪越来越大,他竟然还在外为别的女人奔波。
她在腿上掐了一把给了自己点勇气后,说:“安叙,既然你和墨可儿关系那么好,咱们要不就……”分吧。
她难得主动提一次分手,却被顾安叙打断了:“暮烟,我和可可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只是当她是妹妹,你别乱想……也别忘了咱们的约定,等你能想起五年前的事,给墨家一个交代,咱们就结婚。”
结婚,对于苏暮烟来说是一个诱惑。
这意味着她会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家庭,开始全新的生活,比如有个孩子。
她很喜欢小孩儿,这也是她开少儿工作室的原因。
“知道了,我等你回来。”
她就这样,和之前的顾安叙和解了。
就像不知往何处瓢泊的雪花,稍微遇到一点温暖,就会急不可耐的融化。
……
花满楼。
金城的销金窟。
某豪华包厢内,巨大的大理石桌面上摆着一个装满了水的大鱼缸。
水面冒着热气儿。
墨可儿惨叫着,她的头发被一个保镖抓着毫不留情的按进了水里。
瞬间浴缸里传出咕噜噜的声音,墨可儿的人筛子似的抖着。
她的正对面,商无恙登着他那双满是雪泥的鞋蹲在沙发上,唇噙着大拇指指尖,唇角勾着笑,看着眼前的一幕。
突然门被推开。
顾安叙急匆匆的冲进来,当即一愣:“商无恙,怎么是你?”
商无恙看到顾安叙,乐了,“这女人之前嚷嚷着找男人来对付我,就是你?”
顾安叙走进来,整了整领口,对商无恙套起了近乎:“无恙,她怎么你了?”
“她倒没怎么我。”商无恙眸子瞥去一边,轻咬着手指说,“她欺负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