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苏暮烟稳稳站在了车后箱的后面一角,大叔也把她的画具放在了车上。
等大叔上了驾驶位后,苏暮烟冲下面目瞪口呆的另外两个少女挥手:“拜拜啦,明天见!”
说完,苏暮烟在角落落坐了下来,她不能站着,不然路过交警,被查到就麻烦了。
车后箱加高了一层铁皮,是为了防止猪掉出来,现在也能把她完全遮挡。
车子发动往前走的时候,她还听到墨薇很诧异道,“她竟然会搭拉猪的车,难道她都舍不得乘出租吗?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苏暮烟有洁癖的吧?”
苏暮烟抬手遮住了口鼻,但唇角却愈发上扬。
洁癖本是一种心理问题。
她在遇到那个哥哥后,见到他的欣喜感冲垮了她心里很多阴暗粘稠的负面情绪。
她还是爱干净,但无所谓糟糕的环境了。
身上的衣服脏掉了,或是染了不好的味道,那洗个澡换个衣服就好啦,很简单的事情嘛……
苏悠然拧着眉头回答,“她以前是有洁癖,可这不是不能克服的事情,而她身上也是有钱的。”
这话却让墨薇表情变的古怪,“你说的有钱,是有多少啊?你不会是拿苏暮烟与普通人做比较的吧?”
“悠然,苏暮烟说的是真的吗,她手里什么遗产都没有了啊?她可是你苏家前家主的女儿诶!”
“嗯……”苏悠然整了整书包,回过了头,“不知道啊,很多都得走司法程序,我不太清楚,但她身上还是有钱的,但具体她还有多少,得看她有没有挥霍了。”
这些话顺着风,清晰的吹进了苏暮烟的耳内。
她随后习惯了周围的空气后,把手从脸上放下来,拿过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只小狗图案的钱包。
再打开钱包,她抽出了一张红色的银行卡,上面是她和一个英俊温柔的男人的合影。
两人长的很像,男人是她的爸爸。
照片上的她,比她现在还要稚嫩,也就刚过十岁的模样。
看着银行卡上的合影,她的唇角扬起最大的弧度,两颊的婴儿肥都因这个表情鼓了起来。
可没几秒,她漂亮上翘的眼睛里却突然蓄满了眼泪。
“爸爸……”
她悄悄地带着更咽的呢喃,隐匿在了二师兄们的哼哼声里。
接着,她用力的往下咽,咽着因为另外两个人的对话,所涌上心头的伤感。
但没咽下去。
眼泪滑过脸庞,她又连忙抹去,葱白透着淡粉的指腹婆娑着银行卡上的两个人。
这是她的父亲在她十二岁本命年的时候,给她在银行所定制的银行卡。
每年的特定节日,如情人节、七夕,还有她母亲的忌日、生日,她的生日、六一,还有春节,她父亲都会往这张卡里给她打一些钱。
她现在,只有这个了。
她不想哭出声,便努力压抑着,整个小身板都抖动了起来。
她抖了几分钟后,情绪终于平息。
她把东西小心收好,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然后直起了身子往外看了看。
车已经开到了管制宽松的路段。
她便顺着车箱的最边,挪到了车头后,敲了敲后面的玻璃,大声道:“伯伯!”
耳边风声很大,把她扎的紧实的马尾都吹散了。
好在前面的人听见了,有车窗降下来,“咋了小妹儿?”
“我哥哥现在在哪儿啊?”她继续大声喊,“在考古队,还是在村里啊?”
没人答应她。
苏暮烟正奇怪,突然车停了下来。
她站起了身往前看。
然后就瞧见副驾驶的车门打开,高挑的少年跳了下来。
苏暮烟的瞳仁迅速放大:“哥哥,你在啊!”
商无恙把手里的雪糕往周边的垃圾箱里一扔,踱步到车箱前,一只手趴着铁皮,同时一只脚蹬着轮胎,动作很矫健的便跳到了车箱里。
猪碍事,他还踹了猪一脚,然后坐在了苏暮烟的画具箱上。
少女看见他后脸上就笑开了花,她在他旁边躲着猪蹲下来,“你真的亲自来接我啦!”
少年没应,瞧着她写满“花痴”的脸,白牙咬着下唇,眼睛眯起,“丫头,我想看你拽猪尾巴!”
他的很多随心所欲的表情,总是撩人于无形,而他还不知道那些表情会让女生很开心。
因为他说的话,才是他真正的内心所想。
苏暮烟看了看猪那卷卷的小尾巴,“我不要!”
“你拽一下,我可以答应你件事儿!”他双臂环着膝盖,脸上邪笑着,利落的短发被风吹的凌乱。
苏暮烟抬手,在耳边做了个喇叭形状,故意大声喊:“哥哥说啥,风太大,我听不见!”
少年瞧着她戏精的样子,不觉得被拒绝了会恼,他的双臂又换了个姿势,还抬起一只手,把食指的指腹卡在了牙齿间。
疑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小游戏!
他依旧笑着:“你要拽一下猪尾巴,我把手让你牵一下。”
两秒后,苏暮烟转过头,没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
她盯了他半晌,小脸慢慢发红,“能不能先牵了。”
“能啊。”少年的笑愈发璀璨,“但你如果不拽的话,我就按着你把这六头猪的猪蹄子都牵一遍。”
“……”
少女没觉得被他套路,她抿着唇害羞的笑了一会儿,挪到了他边上。
使坏的少年对主动的肢体接触这种事情毫无概念,当少女身上的清香气冲破周围的异味侵袭周围时,他把手慢慢放下,两只手紧紧的扣在了一起。
幼年三岁起,一场场实验和炼狱般的折磨致他的心跳每分钟都在120次以上,日日夜夜都处在心跳过快的焦灼里。
直到步入青少年,他的成长曲线完全定型后才少了非人的折磨,但他的心跳也失去了正常的波动,不论遇到什么危险、惊吓,心跳都不正常的稳定着。
但现在,他的心好慌,好难受。
他的表情僵住了,喉结滚动了几下。
不过他总是那副又拽又冷的表情,苏暮烟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车摇摇晃晃,猪继续“哼哼”叫,苏暮烟烫红着脸,慢慢凑近他,“把手给我。”
此话一说,少年的身躯在这瞬秒间仿佛崩成了一座雕像,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