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唬得秦姜氏一愣,她想问点什么,可是薛林氏只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着自己的不幸,还有薛莹莹的凄惨,绝口不提是秦九卿下的手,也不说事情的原委。
秦姜氏只能吩咐薛嬷嬷去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没有看到薛嬷嬷路过薛林氏的时候,脚步略顿了顿,偏头正好对上薛林氏斜着的眼光。
秦九卿当然也看到了,她头一偏:“祖母,薛表姨哭的这样凄惨,孙女实在是于心不忍呢。”
秦姜氏差点没被噎,孙女的话是嘲讽呢,还是同情呢?
她揉揉眉心:“你起来吧,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呀。这样哭天抢地好像镇国公府欺负人呢。”
薛林氏爬了起来,看着狼狈无比,和雍容尊贵的秦姜氏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老夫人慈悲,对我们母女俩是极好的。镇国公也对亲戚们极为慈善,可是偌大的镇国公府,不可能人人对我们母女俩和气呀,我们母女俩本想忍气吞声,可是又不忍老夫人和国公爷背上刻薄寡母亲戚的恶名……呜呜呜……”
薛林氏故意把被打肿的脸往前凑了凑。
秦姜氏这才看到薛林氏的脸,一愣:“这是谁打的?”
薛林氏只顾嘤嘤哭泣,就是不说是谁打的,只是偶尔看一眼秦九卿直摇头,欲言又止。
都是在后宅混的,谁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秦老夫人秦姜氏顿时心领神会,秦九卿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薛嬷嬷回来了,低声在秦老夫人耳畔说了好久,半晌以后她眼神凌冽,抬手指着秦九卿:“跪下!”
秦九卿从善如流,直接跪下。
薛林氏捂着眼睛的唇畔勾起了一抹笑来,她再清楚秦老夫人这样后宅女人的心思了。明着闹是不行的,不哭诉也不行,而是应该犹抱琵琶半遮面,透露一些自己的委屈,让她自己派人去查。
这样方能彰显她在府里的身份和地位。
瞧,你们一个个的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别想耍花招!
“九卿不知何故惹得祖母生气,但是祖母是府里一顶一的尊贵人,可不能为了旁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伤身劳心的。”秦九卿虽然跪了,但是口中是一点都不客气,“而孙女身为府内嫡长女,自应当担负起搭理家宅的重任。”
听听这话,说的当真是滴水不漏。
薛嬷嬷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薛林氏心里觉得这句话哪里古怪,但是又说不出来。
反而是秦老夫人,听了秦九卿的话,却是觉得句句有道理,可又句句让她不爽。
被抬到门口的薛莹莹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秦九卿这前半句,不就是她日常说的话吗,这话她对秦老夫人说过,对母亲说过,对镇国公说过,对表哥说过,也对有头有脸的下人说过……这些人听了这话无一不是对她大加赞赏,称赞有加。
可是,为什么,秦九卿抢了自己的台词?
秦九卿心里真是尬的不行,这话茶里茶气的。换做往日,换做以前她是压根都不屑说的,因为这都是后宫那些人妃嫔、那群拼命往上爬的谋士们才会用的台词。
可是现在,她用了。
“你倒是有心。”秦老夫人心中毕竟舒坦了几分,她看了一眼秦九卿,“你来说说,今天你都做了什么。”
这是……给了秦九卿辩解的机会?
绝对不行!
薛林氏大呼:“老夫人,我冤枉啊!”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门外的薛莹莹艰难地朝着屋里探着手:“姑奶奶,求您救救莹莹吧,莹莹要被打死了。嘤嘤嘤……”
哎呦,一个小姑娘哭着喊着求救命,饶是秦老夫人也心肝颤啊。
秦老夫人就差起身,赶紧把薛莹莹拉在怀里了。
薛嬷嬷饶是知道薛莹莹被打的很惨,但是也忍不住咋舌了:“怎么被打成这样啊?谁这么狠心,下这么狠的手?”
薛林氏也忍不住抹眼泪了,直直地盯着秦九卿看,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呦。
“我打的。”秦九卿倒也不客气,直接就承认了。
一句话,三个字,掷地有声。
薛莹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将落不落,一身演技此刻没了再发挥的余地,她瞪眼看着秦九卿,只留下了三个字:“大小姐……”
秦老夫人刚起的身子不知道是坐下还是起来,着实是尴尬极了。她咳嗽一声:“九卿,你……”
按照秦九卿往日的脾气,绝对不会这样做,按照他们对秦九卿的了解,他们可以轻松地对付她。
可是,今日的秦九卿非昔日阿蒙。
“薛表姐,你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错呢?”秦九卿虽然是跪着的,但是神色宁静肃然,让人望之不敢小觑。
那十年磨一剑的气质,又怎是这些后宅妇人可比的?
在场人都是一愣。
“作为镇国公府的贵客,九卿不要求你们和我们一样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但是总归要紧守本分,不要堕了爹爹的威名、让祖母叔叔还有宫里的姑姑蒙羞,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需要我一桩桩一件件地列出来吗?”秦九卿铿锵有力的声音直把薛林氏母女吓的惴惴不安,他们亏心事做多了,现在哪里知道秦九卿说的是哪一样?
薛嬷嬷倒是觉得秦九卿说的很有道理,忍不住地点头。
秦老夫人默默地听着秦九卿的话,觉得顺耳极了,可是再顺耳,也不能忘记关键问题:“可你毕竟伤了莹莹!无故伤人,也不是国公府的教养。你不能用这些大道理为自己辩解,我这个祖母,更不能让你损了国公府的颜面!”
秦九卿呼吸一窒,抬头望着祖母:“九卿不为自己的行为狡辩。若是事情再来一次,我还会做同样的行为,还会揍薛莹莹,还会惩罚薛表姨!”
“因为他们愚蠢的行为不揍不行。”
“他们既然在镇国公府,那么代表的就是父亲的脸面,代表的是镇国公府的脸面,不能被人捉住把柄。”
“他们做的事情,若是不揍他们,我们怎么对得起父亲,对得起深宫里的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