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的事没有让佟大勇太在意，那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有可能是陈建自己搞错了，但少了一张照片这事就让他感到惊奇了。

    他清楚地记得，他们家那个老相框里面确实有六张照片，而且最“珍贵”的就是那张不见了的全家福。

    那张照片大概拍摄于他七岁那年，是一张黑白照片，据说是大理县城里的一个照相师傅来镇上拍的。

    那一次镇上很多人都拍了照片，他们家的六张照片，有四张就是那一次拍的。一张全家福，一张佟大勇兄弟俩的合照，一张他父亲佟明贵和母亲孙秀丽的合照。

    还有一张是孙秀丽一个人的照片，因为她太漂亮，加上又爱美，所以照相师傅特意给她拍了一张全身照，而且，据说那张照片是送给她的，没收钱。

    至于相框里的另外两张照片，就更古老了，那是两张半身照，一男一女，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佟大勇记得他父亲佟明贵说过，那是他们的爷爷奶奶。

    但爷爷奶奶是否在世，住在哪里，是做什么的，他们一概不知道。佟大勇家是外地搬来的，到底是从哪里搬来的，他自己已经没有了印象，而他的父母也对此讳莫如深，有时候说是广东，有时候说是福建，有时候又说是湖南，到底是哪里，没人搞得清楚。

    佟大勇拿着相框发呆，很多小时候的记忆又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父亲长相和他相似，记忆中他父亲是个很随和的人，话不多，和周边的人们相处得很好，性格跟佟大勇很像。

    而她的母亲，有时候很开朗，甚至有点轻浮，但有时候又比较沉稳，佟大勇搞不懂她为什么会是那样的性格。

    父亲死后，佟大勇的记忆就更加深刻了，因为从那时起，他母亲的变化很大。按理说，父母平时的关系并不差，为什么他父亲死了，她母亲反而变得无情无义了？拿着他父亲的卖命钱大肆挥霍，吃喝玩乐样样都学会了，她为什么会这样，真的是大家所说的那种坏女人吗？

    “怎么样？是少了一张照片吧？”

    陈建的话打断了佟大勇的思绪，他点点头：“对，那张全家福不见了。”

    “我在想，谁会喜欢哪张照片呢？连你们兄弟两个都不在乎的东西，谁会在乎？你爸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么就只有你妈了，除了你妈，谁还会惦记这张照片？”陈建说。

    “你是说我妈进过这屋里？悄悄拿走了照片？”佟大勇看着陈建问。

    “应该是她，别人不可能干这事，你送给人家都没人要。”

    “那她怎么进来的呢？”佟大勇疑惑地问。

    “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了，她肯定打开过锁，然后又锁上了。倒底是怎么开的，这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反正那把锁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我这儿，一把在许冰冰那儿。”

    佟大勇走到门口，仔细看了一下那把烟盒大小的挂锁，锁和门扣完好无损，没有一点撬过的痕迹。如果真的像陈老师说的那样，有人凭借钥匙以外的东西把这把锁打开了，那么他就是一个开锁高手，孙秀丽一个女人，会具备这样的本事吗？

    “情况有可能是这样，进屋来的人不只是你妈，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具备开锁入室的技能，他是陪你妈来的。当然了，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现在的丈夫。”陈建分析道。

    “如果是这样，他们干嘛要偷偷摸摸的？而且也不对啊，他们要是夫妻二人来的，取走的就不应该是全家福，而是我和佟小刚的合照，这样才合理。”

    陈建点点头，“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和她一起来的这个人，肯定不是她的丈夫，跟她不是这种关系。”

    “也许压根就是她一个人来的，根本就没有别人。”

    陈建笑了一下，“你妈一个女人，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吧？”

    “这很难讲，也许这些年她在外面就是靠这个为生的，女贼一个！”佟大勇对他妈没什么好印象，揣测她的话随口就来。

    陈建摇摇头，“不太可能，她不是那样的人。”

    佟大勇递上一支烟给陈建，两人在沙发上坐下，点上烟后，佟大勇说：“爸，我觉得你总是替我妈说好话，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女人，你干嘛总要维护她？你恕我直言，......你当年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妈？”

    陈建一听这话乐了，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佟大勇，“你小子也学会小岚妈妈那一套了！”

    “这也难怪，所有认识她的人中，只有你一个人说她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坏。”佟大勇边说边看着陈建，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陈建沉默了一下，说道：“大勇啊，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十几年了，我觉得有必要对你说说，毕竟你们已经长大了。”

    佟大勇竖起耳朵，果然，陈老师的心里藏着事呢，“爸，你说吧，我认真听着呢。”

    陈建深吸了一口烟，“你妈在临走之前找过我。”

    佟大勇微微皱眉，心想，这老头跟我妈果然有故事！

    “你别往那方面想，我跟你妈没有什么事。”陈建弹了一下烟灰，继续说道：“我为什么要收养你们兄弟两个，主要是受你妈妈的托付。”

    “受我妈的托付？”佟大勇感到很意外，他一直以为陈建夫妇收养他们兄弟是出于主动和自愿，没想到居然是她妈妈把他们托付给陈老师的。

    陈建连续吸了两口烟，两大团烟雾笼罩在佟大勇和陈建之间，往事便在他的叙述中娓娓道来。

    十八年前，差不多也是深秋时节，那天晚上同样是月明星稀，夜凉如水。

    家人们都已经睡了，陈建一个坐在院子里抽烟。他喜欢在安静的夜晚一个人静坐，抽着烟，什么都不去想。

    忽然，隔壁佟明贵家的门开了，孙秀丽一个人走了出来，并向陈建走来，她穿着带花的连衣裙，这那个年代，只有城里时尚的女人才会这么穿，加上她天生丽质，长相出众，在月光的照耀下，简直是一道无比美丽的风景。

    “陈老师，还没睡吗？”孙秀丽站在陈建的身边，轻声问道。

    陈建虽然为人师表，但毕竟也是凡人，面对明月和美人，怎能不心旌摇荡？

    “还没呢，你坐吧！”陈建站起身来，想让孙秀丽坐在这院子里唯一的凳子上。

    “我不坐了，陈老师。”孙秀丽看了一下四周，轻声说道：“陈老师，我们去河边走走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