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说，你不会放过大侄子了？”
朱元璋悠哉的喝了口快乐水，看都没看朱棣一眼。
朱棣汗如雨下，下意识道，“肯定会放过！”
“哦？”
“不会放过！”
“嗯？”
朱棣都要急哭了，“日月可鉴，儿子真不敢这样做！”
见老爹保持沉默，没有回应。
苏先生正在处理蘸料。
朱棣彻底绝望了。
“盛一碗汤喝了。”
迟来的声音，让朱棣如释重负。
但面前的火锅，那赤红翻滚的汤水，让朱棣进退两难。
顶着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朱棣视死如归，满满盛了一碗。
“爹！”
“你要相信儿子！”
朱棣仰起头，直接一口干了下去。
紧接着。
脸色与火锅同色。
整个肚子随之翻江倒海。
从未品尝的辣椒直冲脑门，让朱棣脸颊和颈后，乃至于衣物都被汗水打湿。
“快，喝点快乐水，这东西对辣有奇效。”
“多谢苏先生！”
咕噜咕噜下肚的朱棣，感激地看着苏长生。
这种奇特的果酒。
果然有奇效。
辛辣感没有之前浓烈了。
感觉肚子好多了的朱棣，心生感慨，苏先生真是好人！
“哼。”
朱元璋只是想惩罚下老四。
他是万万没没想到，老大病逝后，竟然会是老四坐上了皇位。
不知道老四这个兔崽子。
把他的好孙子，是允炆还是允熥，给弄没了。
迷茫并没有持续多久。
从苏长生这里获悉了一切。
朱元璋有自信，在未来这些绝对不会发生！
但求知。
让朱元璋毫无食欲。
看向大快朵颐的苏先生，缓缓开口，“苏先生能算到家业传给老四后，会怎么发展吗？”
“咔哒。”
朱棣心中骤然咯噔一跳，整个心脏仿佛都被捏紧。
也没有注意到筷子，从手中溜走落在地面。
此刻朱棣的双眼，如蒙尘的筷子，充满了难以抹去的灰色。
绝望之中充斥着期许地看着苏长生。
亦如朱棣的内心，充满了矛盾。
如果能算出来。
朱棣知晓。
他将面对父皇的盛怒。
但也能满足。
朱棣自身的求知欲，看到未来的大明，将在他子孙后代引导下走向何方。
“可以。”
“不过要花点时间。”
果然！
苏先生是无所不能的！
朱元璋不由来了兴致，目光灼灼。
而朱棣呆若木鸡，思绪却飞速波动。
夺了侄儿的位置。
还对后代的功绩面露喜色。
这不是自寻死路！
所以全力维持表情，不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嗯。”
“你家第二代家主，只管理了一年，就暴毙身亡。”
一年？！
朱元璋不免面露哀色。
无论怎么说。
老四的儿子，依旧是他的孙子。
英年早逝。
始终让人悲戚。
朱棣则难以相信。
他的儿子！
只当家一年？
抵住手心的拳头，不禁掐出了血，充满了不甘。
强忍着泪水。
朱棣问道：“三代呢？”
“三代有些了不得。”
“把家业做大做强，颇有祖父遗风，一个灭大侄子，这个把叔父烫死了，不过...”
“不过什么？”
这次是老朱，抢先问道。
“当家十年而亡。”
朱棣直接握着胸口，难以呼吸，颤抖着声音问道：“享年是多少？”
“终年三十六。”
“老天！”
“你为何要这么刻薄，对待我们皇家？”
老朱虎目含泪，仰头大声质问着大明的夜空，宛若一头受伤发出呜咽的迟暮猛兽。
见面前父子俩心理防线隐约有崩溃的迹象，苏长生不由轻声提议道：“要不，不往下了吧？”
“苏先生，请继续！”
朱元璋擦拭掉泪目，恢复到了昔日的刚强。
“四代，志大才疏，为证明自己，出关外直接断送家族百年基业，还被草原上的仇家俘虏。”
“真不知廉耻，还带着仇家，跑到家门口，叫人开门。”
耻辱扑面而来。
但朱元璋没有心思理这些，急忙追问道：“开门了吗？”
“还好有忠义之士，推举一位新家主。”
“使这次化险为夷。”
“之后。”
“被关在老房。”
“趁着新家主染疾，夺门，更夺了回家主之位。”
“不久后，新家主暴毙而亡。”
话音落下。
“砰！”
朱元璋猛得一拍桌子。
“不吃了气饱了！”
“我皇家怎么出了个废物！”
“被仇敌俘虏！”
“还有脸去叫门，还长本事了去夺门！”
“逆子，给我说话！”
朱棣被吓得一哆嗦，连头不敢抬。
哪怕身体开始打摆子了，他要反驳一下，“儿子也生气，我怎么会有这么无能的后人！”
“老子不管，这是你后代！”
“等回家后！”
“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元璋气呼呼地拍桌，把碗筷拍直响，即使手掌已经通红也不肯停下。
似乎在发泄，无处可发的愤怒。
朱棣知道。
如果苏先生不在这里。
恐怕这时候，他爹的腰带，已经抽在他背上了。
“还继续吗？”
“苏先生请！”
“四五已过，为六七。”
“六七倒挺安稳，努力守成家业，四处修修补补。”
“第八代。”
“家业有所恢复想要重整荣光，却失足落水骤然暴毙，享年三十一。”
英年早逝。
朱元璋怒气稍减。
从老大开始，似乎是条魔咒，一直缠在他们老朱家身上。
“九。”
“是旁系入主，一直和府中各方势力抗衡，不肯正面处理事务，却暗中操纵一起。”
“逆子没想到，你后代竟然出来了个精通谋虑的子孙！”
朱棣选择了刻意忽略，“苏先生那老十呢？”
“十啊，勤勉操持家业，颇有中兴之象，英年早逝，一切戛然而止。”
“唉——”
朱元璋叹了口气。
英年故去、加上壮志难酬。
让老朱忍不住掉泪。
“十一代。”
“因继承人和家仆闹翻。”
“数十年不理事务，家族灭亡的种子，在消极中埋下。”
“十二代，当家29天。”
“十三代。”
“有了之前的教训，不再信任家仆。”
“嗯，喜爱木匠活。”
“落入身亡。”
“临终前把家业传给了五弟。”
“十四代，接手烂摊子，纵使百般努力，能力有限，却无法力挽狂澜。”
“家门被流寇攻破时，白绫悬于槐树，壮烈而死。”
朱元璋陷入了沉默。
闷着头。
老四这一支，替大明传了十四代。
加上他和老大的儿子，大明一共十六帝。
总览他们的一生，朱元璋心中五味杂陈。
久违的沉默后，“苏先生，可愿与我大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