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威肃然道:“带老夫一个。”
说完,他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一笑,“这件事,还是得让陛下主持一个公道。”
三人同时又看向刑部侍郎。
杜淹沉声道:“你是刑部侍郎,要不要联名?”
刑部侍郎笑着摆了摆手,“下官就不参他了。”
“而且,也参不了。”
“诸位若是想参,到了陛下那里,怕也不行。”
杜淹、刘德威、长孙无忌同时心中一凛。
长孙无忌问道:“为何?”
刑部侍郎笑呵呵道:“在下刚刚得到我刑部李尚书的话。”
“李尚书去了一趟皇宫,专就此事询问陛下。”
刑部侍郎收敛起笑容,看着三人,肃然道:“陛下说,此案要彻查。”
彻查?!长孙无忌神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张顿,这小子是陛下的亲戚吗?
陛下怎么跟护犊子一样!
张顿也有些讶然。
又忽然的感觉心中有些暖意,李二能在这时候说要彻查此案,就是很看中他。
简在帝心!
被天子看重,无疑是给杜淹三人敲了一记响钟。
有人想要草草结案,甚至是包庇犯案者,在天子那里就说不过去!
杜淹神色凝重,“陛下当真这么说的?”
“是。”
刑部侍郎嗯了一声,“所以,杜大夫,刘寺卿,还有长孙尚书,你们若是想要参张县令一本,就是上了奏疏,陛下也不会说什么。”
“结果没有出来前,陛下是不会认可的。”
刑部侍郎瞅了一眼张顿,“张公的儿子,做的那件事,应该被打入大牢。”
“张公护子心切,顶撞了张县令,现在被抓,也说得过去。”
“侯公为救张公,闯闹万年县县衙,殴打衙役,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被抓起来,理所应当。”
刑部侍郎摊开双手道:“所以在下,就不联名参奏了。”
三人顿时沉默。
陛下的一句话,让张顿彻查此案。
此案,已经上达天听。
张顿也无异于钦差大臣!
这时候跟张顿作对,必然是跟陛下过不去。
三人怎么也没想到。
事情突然变化的这么快。
就在此时,刘德威忽然转头朝着县衙外的方向走去。
杜淹赶忙道:“刘寺卿,你做什么去?”
“入宫。”
刘德威板着脸道:“老夫不明白,陛下为何要护着张县令,老夫要入宫面圣,当面问个清楚!”
“老夫和你同去。”
杜淹作势要追上去,回头看了一眼长孙无忌,问道:“长孙尚书,你呢?”
长孙无忌沉吟道:“你们先走,老夫等会跟上。”
杜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快步跟上刘德威,和他一起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很快,县衙公堂上。
只剩下张顿,胡渠荷,长孙无忌。
“张县令。”
长孙无忌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道:“老夫属实没想到,此案竟会被你做到这种地步。”
“其中有一个关节,老夫是越想越想不明白。”
长孙无忌盯视着他,“你这样做,图什么?”
有人图财,有人图名,有人图仕途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可是张顿这样做。
得不到财,更得不到名,甚至因为此事,导致得罪朝堂上的大臣,从而断了仕途。
张顿是此次科举的新科状元,他一定能看得出来,此事无利可图。
一点好处得不到。
他还硬做!
张顿沉默几秒,方才开口道:
“下官,就图一个心安。”
长孙无忌眯起眼眸,上下打量着他,摇头道:“老夫不信,老夫觉得你别有目的。”
张顿一笑,“要说目的,确实有一个。”
“通过此案,不知长孙尚书,看到我大唐弊政了吗?”
长孙无忌眉头一挑,“这里何来的弊政?老夫没看出来。”
张顿认真道:“长孙尚书,你很快就会看到。”
长孙无忌歪头看了他许久,“老夫拭目以待。”
“你,可别让老夫失望啊。”
张顿轻声道:“说不定,长孙尚书最后可能会反过来帮下官。”
长孙无忌啧了一声:“帮你丢官罢职吗?那老夫肯定乐意帮忙。”
说完,他挥了挥手,一边朝着县衙外方向而去,一边说道:“走了,老夫跟他们,在皇宫里等你消息。”
县衙公堂内,只剩下张顿和胡渠荷二人。
“先生……”
等到所有人走后,胡渠荷俏脸上才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喜色,“陛下让你彻查此案,是个好消息啊。”
张顿摇头道:“彻查此案,只是开始。”
“革除弊政才是关键。”
“现在天子帮我,但真正到了要革除弊政时,他怕是会很不乐意。”
张顿抬头望向县衙外的天空,轻声道:
“这个案子也该差不多了。”
“我们去牢里,舒蝶之死的案子,该了解了。”
“好!”胡渠荷赶忙点头。
大牢之中。
张亮、侯君集坐在地上,彼此低声聊着什么。
听到牢房开门声,二人声音一顿,回头望去,当见到张顿头戴乌纱,身穿绯色官袍走过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侯君集蹭的一下站起身,手掌握的槛栏嘎吱嘎吱响,怒声道:“姓张的,你还敢过来?”
张顿走到他面前,听到他的话不由一乐:
“我有什么不敢的?被关在牢里的,又不是我。”
张亮跟着站起身,和张顿隔着槛栏对视,面无表情道:“张县令,你过来是要干什么?不会是拿我们两个人说笑吧?”
“本官过来审案。”张顿笑了笑,偏头望向被关在另外一个牢房里的张慎几,大喝道:
“张慎几,你可知罪?”
张慎几神色慌张,面容苍白的看向张亮,颤声道:“父亲……”
张亮皱着眉头,“有老夫在,怕什么?”
“张县令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张慎几顿时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看着张顿,“不知张县令,让我认什么罪?”
张顿盯视着他,道:“舒蝶去你府上,被你行不轨之事,可有此事?”
“有。”张慎几迟疑了一下,低着头小声道。
张顿继续问道:“舒蝶之死,是你叫人做的,可有此事?”
张慎几猛地抬头,慌张慌着手掌,道:“没,没有!我没让人杀她!她的死,跟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