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俭、长孙无忌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这小子,够猴精的啊!
李绩想给他难堪,他就拉着李绩一块。
李绩到底还是要脸的,知道继续下去,他也从张顿身上讨不到好处。
“说吧。”
李绩脸上又浮现出笑容,坐在厅堂内唯一一个没有坏的胡凳上,抬头看着站着的三个人,“你们来找老夫,所为何事?”
张顿肃然道:“李公,你还记不记得,你欠了朝廷二百三十万贯?”
“有这回事吗?”
李绩困惑道:“老夫怎么不记得?你有什么证据?”
唐俭接过话茬,说道:“我去户部查过了啊,户部跟我说,你欠了二百三十万贯,都在册上写着呢!”
“真的假的?你别诓骗老夫啊。”
李绩拧着眉头道:“老夫一点印象都没有,要不这样,诸位去户部把账册取过来,给老夫看看?”
唐俭睁大眼睛瞪视着他,气怒道:“让我去户部取?户部的册子,自然是在户部放着,怎么可能带出来!”
李绩摇头道:“那你凭什么要老夫相信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当老夫是孩童,那么好骗?”
“总之,你们不把账册拿过来,让老夫看一眼,老夫绝不会认账!”
“你——”唐俭气的撸起袖子,打他的心都有了。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长孙无忌乐呵呵在一旁看着,对,就是这样,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
他看得出来,李绩绝对没忘记这件事,他就是在难为张顿。
如果张顿点头了,那就要跑去户部一趟。
户部怎么可能给账册?
最多,也就给个副本,但只要张顿去了,就上了李绩的当。
李绩就是要他多跑几趟,看他忙活来忙活去,却办不成事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张顿,吃惊发现,张顿竟然面色淡然,不见一丁点怒色。
李绩饶有兴味的望着张顿,道:“张县令,此次陛下让你追缴欠款,你就是钦差大臣,你去户部取,应该不难取出来。”
张顿面带微笑道:“李公,我看没必要这么麻烦,下官已经听明白了,李公是认为,你没有欠钱,对不对?”
“也不能这样说。”李绩抚着胡须淡然道:“老夫是怀疑你们说的钱数有问题,让老夫还钱,总得对对账,对不对?”
张顿摇头道:“下官说了,没必要这么麻烦,钦差大臣说的钱数,李公不认可,这就足够了。”
说完,他冲着唐俭和长孙无忌挥了挥手,说道:“唐府尹,长孙尚书,咱们入宫见陛下去,把这件事跟陛下说一说,你们来当人证。”
“我想,陛下若是知晓李公的话,必定会派人查,咱们是来追缴欠款的,不是来跟李公对账,等陛下派人查清楚,咱们再来找李公要钱。”
听到这话,唐俭眼眸一亮,“成,我跟你入宫!”
长孙无忌没吭声,也没挪动脚步,而是哂笑着注视李绩。
李绩神色微变,抚着胡须的手掌顿了一下。
入宫找陛下?
那陛下还不得炸锅了!
“张县令留步。”
李绩轻咳了一声,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张顿,道:
“你说得对,你是钦差大臣,自然不敢诓骗老夫,你说二百三十万贯,那就二百三十万贯吧。”
李绩叹息道:“老夫认了。”
唐俭无语的看着他,说得好像冤枉了你一样,你欠的钱是事实!
张顿面容平静道:“那就请李公还钱吧。”
李绩摊开手掌,露出笑容指了指厅堂内和厅堂外,道:“张县令看上什么,尽管搬走!”
张顿眉头一皱道:“李公,下官是来要钱的,不是盗匪。”
“那怎么办?”李绩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之色,道:“你看老夫家里都穷成这个样子,就是有心还钱,也拿不出钱来还啊!”
“这不对吧!”
唐俭忍不住道:“李公,九年时间,你可是从朝廷借了二百三十万贯,你就是天天吃钱,九年时间也该有些剩余才对!”
李绩摇头道:“没了,一文都没了。”
长孙无忌好奇道:“钱呢?”
李绩叹息道:“老夫那个逆子好赌,天天在外面赌钱,今天在一个赌坊输了一万贯,明天在另外一个赌坊输了两万贯,就是多少钱,也禁不起他这么糟践啊!”
张顿目光幽幽盯视着他道:“按照李公的说法,是你儿子把你借的二百三十万贯,都糟践光了?”
“是啊。”李绩点头,然后又问道:“老夫这样说,你们信吗?”
唐俭嗤笑了一声。
长孙无忌呵呵的看着他。
张顿叹了口气,“李公,咱都是在朝为官,你何必拿人当傻子呢?”
“那老夫就说直接点。”李绩笑呵呵道:“要钱没有,不是不还,是没钱还,这话到了陛下跟前,老夫也敢这么说,至于要命……老夫也不给。”
说着,他双手抱肩,笑吟吟道:“老夫是陛下赐爵的英国公,你杀不了老夫。”
“如果你觉得老夫不还钱,是犯了法。”
李绩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笑容浓厚道:“老夫就跟你回万年县县衙大牢,记得管饭啊,带点荤腥最好。”
“……”
唐俭气的咬牙切齿,这就是个混不吝,软硬不吃!!
他不还钱,还真拿他没办法!
“李公说的哪里话。”
张顿摆了摆手,道:“抓你,不至于。”
“这样吧李公。”他想了想,说道:“我们先去追缴其他官员的欠款,你这边先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拿出钱,我们还会再来。”
“告辞。”
说完,张顿笑着拱了拱手,然后投给唐俭和长孙无忌一个眼神,便大步朝着国公府外而去。
“管家,老夫坐时间久了腿脚不方便,你替老夫送送他们!”
身后,响起李绩的声音。
张顿哭笑不得的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厅堂门口不出来的李绩。
唐俭、长孙无忌同样一阵无语。
让管家送我们?
那是送吗?
就那位八十多岁的老管家,等把他们送出门,不得过个半个时辰?
“咱们走吧,别真等人家来送咱们出府。”张顿摇了摇头,脚步更快了几分。
站在英国公府外,张顿、唐俭、长孙无忌同时深吸了一口气,和国公府里的气味,截然不同!
空气都弥漫着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