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众人盯视着,陈然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抽着。
他是第一个跟着五十人小队,开始的不假。
纸浆这一道工序,也是从他这里开始的。
但他的工作,就是将木桶中的纸浆,倒入窑炉里的沸水,然后用木棍搅拌。
至于为什么木桶中的“东西”,倒入沸水中加以搅拌,就能出现纸浆。
他不知道啊!
现在一听众人所说,陈然明白了,他们打的算盘,全落空了。
“唉!”
陈然悲痛的叹了口气,道:“这跟老夫想的完全不一样!”
当听到陈然说完了经过,十几个豪绅,全都呆立当场。
一个念头,同时浮上心头。
完了,今天白忙活了。
————
“今日造纸,一共出了一万两千大张,裁剪出来以后,足有十万张白纸。”
而此时,大总管府内,偌大的府衙大堂内,坐着杜淹、长孙无忌、程咬金,以及刚刚回来的马元规和吕子臧。
马元规眉飞色舞的说着今天的成果。
“张少尹的办法,就是好使啊。”
吕子臧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我今天去了一趟造纸作坊,还想着偷学呢。”
“然则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学不会造纸,能学到的,全都是一些造纸工序上的,最重要的如何弄出纸浆,根本就学不到。”
杜淹笑呵呵道:“那是自然,你没看现在是谁在弄熟料么?”
每天造纸需要用的熟料,都是从张顿所在的院子中出去的。
而调配熟料的人,是胡广!
除了他,以及李丽质和胡渠荷外,无人知晓熟料是怎么调制出来的。
就算是他们这些坐在府衙大堂里的人,也无从得知。
马元规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说道:“按照张少尹的说法,这就是造纸的核心,只要咱们大总管府牢牢把握住这个核心,别人就偷学不走。”
“不能偷学走,咱们就没有后顾之忧,就可以想招多少人,就招多少人,整个河东道,就咱们一家,也没有竞争对手。”
说着,他看了一眼吕子臧,问道:“张少尹说这叫什么来着?”
吕子臧笑道:“垄断。”
马元规拍手称赞道:“不错,就是垄断,官府垄断,造福万民啊。”
说完,他忽然有些羡慕起胡广。
这老小子,这辈子走了什么运,竟然能和张顿成为知交。
如果没有张顿。
胡广什么也不是。
但现在,有张顿作为靠山,胡广就算是一个商贾,也无法被他们这些人忽视。
就说造纸的事。
如果绕过了胡广,那造纸就进行不下去!
马元规看了看四周,不见张顿的身影,好奇道:“对了,张少尹呢?怎么不见他在这?”
长孙无忌指了指大堂外说道:“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了。”
马元规讶然,“是为了昨日那件事?”
长孙无忌颔首道,“不错。”
吕子臧吃惊的看着他,“张少尹,还是想着赚寻常百姓的钱?这怎么可能。”
长孙无忌双手一摊,“老夫也觉得不可能,但有些事儿,说不准啊。”
而此时,屋子中。
张顿盘腿坐在几案后,一手握着兔毫笔,一手托着腮帮子,低头看着桌面上的白纸。
整整一天时间,他都没有从屋子中出去。
他在考虑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如何将造纸之法和活字印刷术结合起来,达到最好的效果。
无论是杜淹,还是程咬金,亦或者是长孙无忌。
他们想的,都是将纸造出来以后,再用活字印刷术,印刷出书卖出去。
这是一个好办法。
但不是张顿想要的结果。
整个大唐,会读书识字的人有多少?
他们是有钱,可以买很多书。
可是,对寻常百姓,有什么好处?
他们买了书,也不可能转手卖给寻常百姓,而是私藏着,留给自家的后辈。
张顿叹了口气,如果没有做官,而还是和胡广一块经营醉仙楼,这一条他就选了。
毕竟,东西卖给谁不是卖?
只要能赚钱就行。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自己,是个当官的!
当官了,就不能只想着赚钱!
张顿眯起眼眸,想到了没有穿越过来的时候。
未来时代,天底下的国人,哪个不会读书识字?
嗯?等等!
张顿眼眸一亮,“有了!”
“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张顿懊恼的拍了一下脑门,真是糊涂了,想到造纸术,还有活字印刷术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才对。
不过现在做,也不晚!
毕竟,造纸作坊也才刚刚开始。
张顿握着兔毫笔,笔走游龙,在纸上写的飞快。
白纸上,不断出现文字。
“如果要这样做,就不能只用活字印刷术,还得用上雕版印刷术……”
“对,得两者相结合。”
张顿慢慢捋顺思路,喃喃自语道:
“还得需要人手,这些人手都得会识字,最好能作画……”
张顿越想眼眸越明亮,蹭的一下站起身,打开门朝着大总管府的府衙方向而去。
现在的河东道,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而在大总管府,最不缺的,更是会识字,会作画的人手!
当他从屋子中走出,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大总管府中,灯火通明。
“张少尹,你可算出来了!”
府衙大堂内的众人,看到张顿忽然走了进来,纷纷讶然站起身。
马元规激动道:“你来得正好,我跟你说说咱们今天造纸作坊的事。”
“那边的事有马总管照看,我放心。”
张顿笑了笑,“现在我这里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杜公,长孙公,马总管,吕长史,我需要你们帮忙!”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看着张顿很是严肃的神色,心里竟有些紧张。
他,还是头一次这般郑重其事。
马元规认真道:“张少尹你尽管吩咐,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大总管府的官吏,绝对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就让他们做什么!”
杜淹笑道:“我们两个人,你更该放心,咱们仨都是钦差,你要做的事,我们还能掣你的肘?你尽管说,想要我们做什么?”
张顿笑容和善道,“有诸位这话,这件事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