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的街路上,嘈杂的行人声音,此起彼伏。
长孙无忌、杜淹身穿着紫色长衫,神色凝重的望着大门敞开的藏花阁。
“你们确定看到张顿进去了?”
长孙无忌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中年仆从,沉声问道。
中年仆从重重点了点头,低声道:“肯定没错,小人打从今天坊门开了就在醉仙楼门口盯着,亲眼看到张顿带着醉仙楼店家胡广,进的藏花阁。”
长孙无忌拧着眉头,“这小子脑子里装的什么?昨天去了万花楼,今天又到藏花阁?打听清楚他要干什么了吗?”
中年仆从赶忙道:“听从里面出来的人说,张顿想给头牌清倌人郁蜻蜓赎身。”
“嗯?”长孙无忌神色一怔,“他给青楼女子赎身上瘾了?”
中年仆从想了想道:“年少有为的小郎君,不都喜欢做这种事么?”
长孙无忌冷哼了一声道:“不对,这小子不可能敢这种事。”
跟张顿共事许久,虽说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但长孙无忌明白,张顿绝不是这种人。
“在这等他!”
长孙无忌一边说着,一边对着仆从挥了挥手,让他先离开。
“长孙兄,他出来了!”没过多久,藏花阁中走出了两道身影。
杜淹眼尖的看到二人,一眼认出走在左边的便是张顿,压低声音道。
长孙无忌眉头一挑,“嗯?他怎么没带人出来?”
杜淹讶然道:“难不成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长孙无忌皱眉思索了许久,抬起脚步朝着他走了过去。
而此时,胡广和张顿并肩走了出来,道:“张老弟,咱们去哪?”
“先回去。”张顿双手背在身后,沉吟着说道。
没有“请”的动郁蜻蜓,那就只能先将就着用杨嫦柔。
先把事情做起来再说!
“真是巧了,能在这碰见平康伯。”
忽然,一道熟悉又充满讶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张顿眼瞳一凝,偏头望去,就见长孙无忌面带微笑的朝着这边走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御史大夫杜淹!
张顿目光古怪的看着二人,“杜公,长孙公,你们好这一口?”
长孙无忌:“……”
杜淹:“……”
二人抬起头,看着张顿背后藏花阁的牌匾,纷纷骂了一声,这个臭小子,挺会倒打一耙的啊。
张顿语气意味深长道:“还是说,两位国公,听说我进了藏花阁,特意在这等我呢?”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人啊,聪明了不好。”
“老夫确实是来找你的,知道什么原因吗?”
张顿摇了摇头。
长孙无忌收敛起笑容,板着脸道:“老夫听说,你昨天在万花楼,给万花楼的头牌清倌人杨嫦柔赎身了。”
“你不是有未婚妻么,还打算纳个妾?”
张顿困惑道:“不行吗?”
行个屁!长孙无忌心里骂着,你知不知道你未婚妻是什么身份?
她是李丽质。
长乐公主!
一旦张顿跟长乐公主成婚,他就是驸马,驸马还想着齐人之福那种好事?
无论是前朝驸马,还是大唐驸马,都是一旦和公主成婚,就不能做官,跟驸马沾亲带故的,也都得辞官。
更不用说三妻四妾了,在家里,驸马就是臣,公主是君!
驸马日子,没那么好过。
长孙无忌肃然道:“行不行的先不说,老夫就觉得,你来青楼,不像是来纳妾。”
“跟老夫说说,你心里又藏着什么主意?”
“不是……”
张顿皱紧了眉头,语气带着些许困惑道:“长孙公,咱们很熟吗?”
凭借着在河东道做出的政绩,李二在朝堂上要为他封爵,如果不是长孙无忌,他也不至于得到个“平康伯”,更不至于被满朝文武利用这一点,打算污了他的名声。
始作俑者,可是面前这位主儿。
他竟然还有脸,问自己准备做什么!
长孙无忌语气一噎,旋即有些气恼道:
“张顿,你别不识好歹啊。”
“如果不是老夫,你的封地能在长安城吗?你知不知道,你的爵位,不仅是实封,还有实地!”
“朝堂上像你这样实封的开国县伯,一个也没有,你是独一份!”
“杜公,你说对不对?”
说着,长孙无忌看了一眼杜淹道。
杜淹嗯了一声,凝视着张顿,沉声说道:“张顿,咱们长安城的一百零八坊,要说知名度,莫过于平康坊。”
“你现在是平康伯,长孙公是出了力的,至于后面发生的事,老夫觉得吧,与他关系不大。”
张顿哭笑不得的看着二人,都是长安城的狐狸,搁这说什么聊斋。
关系不大?若不是他,满朝文武能找到机会对付我?
张顿摇了摇头,道:“这个谢字,我是说不出口,不过既然长孙公刚才问了,看在咱们以前在河东道共事的情分上,我也直说了。”
“我来藏花阁……是来找郁小娘子的。”
长孙无忌眼眸发亮道:“然后呢?”
张顿双手一摊,道:“人家没同意。”
长孙无忌无语的看着他,老夫管你同意不同意,问的是具体你要做什么,搁这装傻是不是?
杜淹忍不住道:“你请人家做什么?”
张顿干笑了一声道:“我喜欢做善事。”
“他就是想给郁小娘子赎身。”怕二人听不明白,胡广补充道。
刷的一下,长孙无忌、杜淹的目光瞪向了胡广,三只狐狸聊天,有你说话的份吗!
长孙无忌眯起眼眸,上下打量着张顿,道:“张顿,咱别绕弯子啊,老夫问的‘然后’,是在问你,你打算借那清倌人,想做成什么事?”
“做善事啊。”张顿眨眼道。
长孙无忌气笑了,混账玩意儿,你丫就是不打算说啊!
“杜公,咱们回去!”
他不耐烦的摔了一下袖子,愤然转身离去。
张顿不打算说,他就是再刨根问底,也刨不出想知道的事。
算了,不问了!
长孙无忌深吸了一口气,只要派人盯着他,总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告辞了。”杜淹不像长孙无忌那般直接摔袖而走,笑着冲张顿微微作揖,旋即转身离去。
“这两个人,什么意思啊?”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胡广挠了挠头,有些郁闷的道。
“还能是什么意思。”张顿嗤笑了一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呗。”
胡广更纳闷了,“张老弟,你是怎么得罪的长孙无忌啊?”
“我怎么知道?”张顿耸了耸肩,别说是胡广,这也是他的困惑。
老子是抢他儿媳妇了还是怎么的?他怎么老是跟我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