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乌云散去。
血红色的残阳,缓缓于西山落下。
项燕站在山丘之上,静静看着那股玄色洪流,缓缓从野狼峪退去。
他紧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可见此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项梁狠狠将铁盔摔在地上,骂道
“景驹小儿!误我大事!”
微风吹动项燕的白发,他嘶哑着嗓音,淡淡道
“不是景驹的问题,即便派昭氏、屈氏乃至其他世家大族的人来,一样也会是这种结果。
当这支秦军悍不畏死,即便伤亡惨重依旧死守野狼峪的时候,世家大族为了保存实力,便失去了一战的勇气。”
项梁一拳砸在树上,缓缓渗出鲜血。
“我们败了!大楚……大楚该如何是好啊......”
项燕苦笑一声
“是啊,败了,大王苦心孤诣,劝昌平君叛秦,说服世家大族,调动大楚四十万大军,耗费无数粮秣,竟是才斩首三万!
十七万秦军逃之夭夭,若是他们卷土重来,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
项梁、钟离昧等一干将领面色沉重,他们知道,大楚的未来,一片迷茫。
熊启跌跌撞撞爬上野狼峪,一只手臂紧紧抱住熊华的头颅,痛哭不已。
他那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
整个人一夜白头,年纪四十的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六十岁的老翁。
......
齐国,临淄城,稷下学宫。
正当秦楚交战正酣之时,齐国内部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从秦国逃回来的淳于越站在演讲高台之上,慷慨激昂。
“暴秦无道啊!自嬴政继位以来,先灭韩、再灭赵、后灭燕!
如今,王贲掘黄河之水淹大梁城!魏人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而后李信统二十万虎狼之师,南下伐楚!一路烧杀劫掠,惨不忍睹啊!
东方六国,秦灭有四,若我大齐不发兵救楚,恐怕楚国便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呐!”
淳于越字字泣血一般哀鸣,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一时间,稷下学宫群情激愤,纷纷要上书齐王建,发兵楚国,一起抗击暴秦。
淳于越的演讲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直到稷下学宫祭酒,也就是齐国相国后胜大人敲响编钟,他才意犹未尽的走了下来。
淳于越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果然,自己就是天生与秦风那个混蛋相克!有他在的地方,自己寸步难行!
如今自己回到了齐国,简直是如鱼得水!
相国后胜面色淡然,环顾一周,淡淡问道
“可有人与淳于越先生辩论?”
“我!张三!”
年轻的声音传来,众人顿时忍不住看了过去。
淳于越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他忽然感到了一丝熟悉!
但苦思冥想之下,又说不上来。
张三老神在在的走上台前,打开了《吵架大全》,清了清嗓音,朗声说道
“对淳于越先生的观点,我倒有不同的理解。
我认为母猪的产后护理,首先要从产前做起,母猪产前四五天要逐渐减少饲喂量,其目的是减少腹部压力。
产前吃得少,产后才能吃得多,若产前吃得多,不仅会使产程过长,而且还会造成产后胃积食,所以......”
“等等!”
看着张三唾沫横飞,侃侃而谈的模样,淳于越人都傻了!
你特么在稷下学宫这种高等学府,讲解母猪的产后护理???你这人多少有点大病吧???
淳于越突然脑子之中浮现出来一个,嘴角上扬,笑容阴险的年轻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能够干出这种事的人,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
“张三!你是‘圣火喵喵教’的人!你是暴秦的人!是秦风将你派来的是不是!”
淳于越失态的大声吼道。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秦风居然派人追到了这里!那个永恒梦魇啊!
张三不由皱紧了眉头,嗔怪道
“淳于越大人,您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学宫切磋学问,一个时辰内不可打断,您不要坏了规矩呀!”
淳于越已经顾不得这么多,“秦风”这两个字对他的刺激太大了!
他的双眼渐渐布满血丝,整个人激动的站起身来,大声质问道:
“你是不是暴秦派来的间谍!你是不是秦风派来的!”
张三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喊道:
“毁谤啊!他在毁谤我呀!相国大人您管不管呀?
在下乃是农家子弟,讲解农家思想没有什么不妥吧?你怎能歧视我农家子弟?你怎能不让我阐述农家思想呢?”
一时间,场下的农家子弟群情激奋,纷纷抗议淳于越这种不道德的行为。
后胜也是微微皱眉,呵斥道:
“淳于越,不得无礼!有问题请你一个时辰后再提!”
淳于越顿时蔫了,为了不被赶出去,只好耐心的听了一个时辰的母猪产后护理。
整个人头都麻了……
好不容易等后胜敲响了编钟,淳于越立刻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将意犹未尽的张三挤了下去。
“诸君!淳于越所言绝非危言耸听!暴秦愈发猖狂!尤其是秦王宠臣秦风!性情乖戾!无恶不作!
我们现在急需做的事情,除了出兵助楚,还要派出刺客刺杀秦王与秦风!
万万不可再等待了啊!犹豫就会败北啊!”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
张三再次施施然走了上去,清了清嗓音,继续说道:
“淳于越先生的观点,我有不同的意见。
西方有小国名为梵蒂冈,只有800人,但南方有国名为澳大利亚,袋鼠就有4700万只。
如果袋鼠入侵梵蒂冈,那么每个梵蒂冈人就要打58750只袋鼠,你不知道,你不在乎,你只关心你的母猪……”
淳于越嘴都合不上了,人都傻了!
无耻啊!无耻!
为了拖延时间,连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他忍不住大声质问道:
“你这是什么家?总不能也是农家吧???”
张三咽了口口水,沉声说道:
“动……动物学家?”
淳于越:???
可更令他感到绝望的是,台下的学者竟是听的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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