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朝堂争闹不断,多是围着贺沈两家争端,士族门阀联手讨伐沈怀仁的,这已经不是两家恩怨,而是演变成士族跟寒门的派系争斗。
想到他们的嘴脸,皇帝心生几分躁意,其实这几年两股势力有抱团结党之嫌,背地里小动作不断,尤其是贺家行事愈发张扬,暗中没少为太子奔走张罗。
打什么算盘,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不可否认,太子最得他器重,但自己还年富力强,他们就迫不及待伸手,这让皇帝非常恼火。
这次发生的事,倒是个突然破口,就让他们继续争斗内耗。
朝臣就像盆栽,枝桠只要冒出来就得及时修剪,若舍不得下手反而会被束缚。
故而,他采纳御赐台的弹劾,被毒冰块所牵连出来的官员,只要查出来一律严惩。
对于贺沈两家,皇帝同样如此,就看能牵扯出来多少,到时别怪他不客气。
贺家那边自不必说,外戚干政是死罪,只是还没到收拾那一步,但对沈怀仁失望之余,更多的是忌惮。
这是他亲手提拔起来,既有从龙之功,又有治国之才,但野心实在太大,丞相之位已经无法满足他,一门心思想要成为皇亲国戚。
倒是沈宁让皇帝刮目相看,不过是安排到晋王身边的棋子,以为是个愚蠢无脑的,谁知竟然是匹千里马。
他不禁怀疑,沈怀仁挑女儿的目光。
沈柔是养得不错,知书达理慧心纨质,但终究不过是赏心悦目的花瓶而已,可沈宁却是有真本事的。
医术出众屡次救人,现在又帮人画像寻亲。
配给太子倒是不错,可以成为贤内助,有助于他的名声跟威望,可现在给了晋王……
亲骨肉又如何?孩子也分亲疏,太子血统纯正,将来由他继位理所应当,晋王只要低调做他的王爷就行,可偏偏要出人头地。
萧惟璟越是出类拔萃,皇帝遭到的非议就越多。
心爱女人给他的孩子,没有不疼的道理,但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那段不堪的往事。
所以,他真的疼爱不起。
萧惟璟那双眼睛,他一眼就能看透。
那是他年轻时的眼睛,对权力的渴望,对帝位的野心,注定不是个安分的。
他如果识趣就该上交兵权,安分到封地做闲散王爷,待他百年之后会留下遗诏,让新帝念手足情分留其善终。
皇帝内心过于丰富,沈宁压根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在乎。
因为,狗改不了吃屎。
妄图让帝王讲亲情人伦,简直就是笑话。
他要有人性,能杀兄霸嫂诛人满门?
沈宁瞟了眼萧惟璟,如果他渴望父爱哭唧唧什么的,她得早点收拾东西跑路,省得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然而大反派城府太深,脸上瞧不出端倪。
满月宴接近收尾,萧惟璟以身体不适为由,带着沈宁提前离开。
宜妃欲言又止,神情黯然伤心。
皇帝看在眼里,对萧惟璟的不喜又添了几分。
刚回到王府,沈宁吃着西瓜解腻,周管家带来最新消息。
出大事了,沈怀仁将沈敬杰逐出族谱,跟解除父子关系。
沈宁有点出乎意料,但又在预料之中。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好端端的,怎么解除父子关系了?”
“王妃你还不知,沈二公子并非沈相亲生,而且是抱养来的。”
放屁!沈宁差点被西瓜呛着。
沈怀仁果然是狠人,皇帝有意敲打士族跟寒门,对此事始终没有明确表态。
两家八仙过海斗的厉害,一个想保住儿子,一个想替儿子报仇,都在挖彼此的黑料,窟窿越来越大。
到底是千年的老狐狸,沈怀仁已经回过味来,再斗下去别说儿子保不住,就连自个都要被扒屁股。
贺家树大根深,又是皇后外戚,他们可以惯子胡作非为,但是沈家却没这个底蕴,只能低头让步,否则哪怕最终斗赢了,别说柔儿的准太子妃地位不保,他也会失了圣心。
舍归舍,但要做得体面。
于是,他卖了很多产田商铺,勉强凑出二万多两还清沈敬杰欠下的赌债,以他品行不端,不敬养父母为由,逐出族谱自此跟沈家没有任何关系。
连亲儿子都舍得嚯出去,怪不得能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
沈宁继续吃瓜,“二哥跟我爹长得挺像,怎么突然就成养子?”
“说是旁支的孩子,男人早前病死,寡妇生子难产,只剩下孩子怪可怜的,碰巧沈夫人刚生下的孩子夭折,因思念孩子一病不起,所以沈相才将孩子抱来当亲生的养。”
周管家也是人精,笑起来恰到好处,懂得都懂。
沈敬杰亲生与否不重要,而是沈怀仁要断尾求生。
他知道王妃跟沈家关系不睦,故而听到消息立即送过来,“沈二公子已被大理寺抓捕归案。
原来是被抓到了,怪不得这么急着撇清关系。
要是豁出手段去保,还是保得住的,可惜最终利益至上。
沈宁没有高兴与否,沈敬杰这人缺点不少,但也是姊妹中跟她最亲近的,做事带着目的不假,但很多时间对原主也是真好。
只能说,他很不幸卷入政治斗争,成为牺牲的棋子。
晚上驱毒,见她格外沉默,萧惟璟皱眉道:“担心沈敬杰?”
沈宁想了想,“也谈不上,就是挺感慨。”
“要换成是你,沈敬杰会难过吗?”萧惟璟神情冷漠,“沈怀仁连亲生儿子都舍得出去,何况你这个来路不明的。”
沈宁银针毫不留情,“王爷,你说话能不能客气点?”
“嘶……”她找死!
扎完针,沈宁在旁边守着,有点昏昏欲睡。
萧惟璟眼神嫌弃,“那个袋子,给你的。”平时没拿自己当外人,今天倒是客气了。
搁桌上布袋,看着有几斤重,沈宁好奇道:“是什么?”
打开一看,竟然是颗粒分明,晶润饱满的珍珠。
乖乖,这珍珠也太大颗了吧,京城可没这好货色,值老鼻子钱呢。
这是几个意思?白送,还是用来抵生意分成?
先说好,她对金银更感兴趣,抵分成可不干。
“南海珍珠,别人送的,我对女人的东西不感兴趣,可以给你。”
沈宁震惊,“你以前从不收受贿赂的,现在胆子大了啊。”
嘴角抽搐的萧惟璟,“……”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