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野看着昏过去的叶南月,心疼地抓着她的手。
“老大!”
余沦在门口轻轻地喊了一声。
时闻野把叶南月的手放进被子里,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又关了门。
他们在南城的酒店,还要等这边的警方最新的消息。
“警方那边要验一下身份,所以需要采集你和大嫂的dna。”
“嗯。”
时闻野去了房间,过了一会儿走了出来,把两个装有头发的透明小袋子递给余沦。
“那我先走了。”
“嗯。警方那边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余沦到了酒店门口,把两个袋子交给警方。
警方知道家属的情绪不好,不过还是公事公办地说,“根据百帕的证词,他是陆宛铃在东南亚那边的人手。”
“之前是负责器官贩卖的,这段时间警方调查得严,他们也就蛰伏。”
“这次是陆宛铃主动联系的他,提前打了两百万,说是只要按照计划,杀了这个孩子就会再得三百万。”
警察见多了这样的事情,说这些话的时候冷静中带着一丝伤感。
而余沦的脸色难看又悲痛。
警方继续说,“不过听百帕的意思,这几天经过他手的孩子好几个,有的已经被卖,有的被送走。我们想通过百帕挖出这一条隐藏的链条,所以百帕暂时不会被处置。希望你们能理解。”
“嗯。”
送走了警方,余沦想了想决定还是要把事情告诉时闻野。
走到套房门口,保镖说时闻野去下面酒店的花园了。
余沦匆匆来到花园。
酒店的花园不大,却很精致。
花园里除了时闻野,没有别人。
路灯下,时闻野的背影孤寂,他拿着手机低头看着视频。
余沦走近了,才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是阿璃的声音。
“我是一只小白兔,爱吃香甜的草,和干净的溪水……”
这是阿璃在幼儿园表演的节目,那天他陪着老大一起去的。
阿璃饰演一只小白兔,穿着可爱的兔子装,两只长长的兔耳朵垂下来的时候,几乎和她半个身体一样长。
萌的人心都软了。
现在听到这个声音,余沦心脏沉闷压抑得很了。
“爸爸、爸爸,你看这是我画的画,中间的这个是我,这个是妈妈,这个最帅最帅的就是爸爸!老师夸我画得很有感情。爸爸,你说我画得好看吗?”
时闻野有两部手机,这部工作手机,里面大部分的内存几乎都存着叶南月母女两个人的视频照片。
尤其是阿璃的。
余沦看过时闻野拍阿璃的样子,不管阿璃做什么,时闻野都觉得可爱。
照片一张一张地翻。
夜风中吹来一丝压抑的声音。
余沦从后面看过去,能看到时闻野痛苦地弯下了脊背,双手抱着头,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传来。
自从阿璃不见以后,老大一直表现得非常冷静。
安排叶南月去吴叶山,叶南月爆炸受伤以后,老大也是沉稳地安排治疗,配合警方的询问。
不眠不休的照顾了叶南月好几天,中间也只在病房里躺了几个小时,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叶南月伤心崩溃,周围的人都在担忧阿璃,都在悲痛。
只有老大,一直都有条不紊地安排所有事情。
他以为老大是坚强的。
直到现在,看着痛苦抱着头的时闻野,余沦才蓦然想了起来。
阿璃是老大的女儿。
老大有多疼爱阿璃,他很清楚。
失去女儿的痛苦,老大不比叶南月少。
余沦没有走过去,而是背靠在墙上,静静地等着。
……
卧室的门轻轻打开,又轻轻地关上。
轻微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来到床边。
“南月!”
一道温柔的声音喊了她的名字。
叶南月眼珠动了动,却不想睁开,搁在被子上的手颤动了一下,再次恢复平静。
燕宁坐在床边,看着面色苍白的叶南月,她伸出手握着叶南月的手。
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温热的泪珠一颗一颗地砸在叶南月的手背上,压抑的哭声在卧室里传来。
叶南月眼角有泪水滑落。
两个女人无声地哭泣。
时闻野坐在客厅,手里夹着烟,没有抽,他已经戒烟很长时间了。
余沦从外面拎了餐回来,“老大,你早上就没吃,吃点儿吧!”
“粥买了吗?”
“买了!”余沦打开另外一个袋子,“按照老大你说的,买的都是好消化的。”
时闻野把烟放进烟灰缸,拎起袋子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然后拧开门。
他看了一眼床上默默哭泣的叶南月,对着燕宁道:“她两天没吃东西了,背后和胳膊还有伤,再这么下去,估计又要住院。”
把食物一份一份地打开,放在床头,“麻烦你让她吃一点儿。”
“嗯。”
时闻野又退了出去。
燕宁轻声对着叶南月道,“南月,起来吃一点儿吧!”
叶南月:“……”
“阿璃那么懂事,肯定不希望你这么伤害自己。”
提到阿璃,她声音更咽。
叶南月眼角的泪流得更多了,她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没有神采,明显没怎么睡。
“燕宁!”
“阿璃……我的阿璃没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的错,我……我如果当时能陪着她,她就不会被带走。”
“如果我……我不把她带回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都是我的错。”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阿璃说想要去海洋世界玩儿,我也没有陪她去。”
燕宁一把抱着哭得不能自己的叶南月,“南月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凶手的错,是陆宛铃的错。和你没有关系。”
自从阿璃出事,叶南月哭得一向很克制。
她神智飘飘渺渺的,总是起伏在半空中,总觉得这一切像是梦一样。
只要醒过来,这个噩梦就会结束。
她就能看到阿璃甜甜地叫她妈妈。
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这是真的,这是现实,不是梦。
压抑的哭声变得放肆,透过微开的门缝传了出来。
时闻野半垂着眼睑,手指微微发颤地摸过茶几上的烟盒,抖出一根,点燃。
刺激的烟味儿划过喉咙,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睛都流出眼泪来。
余沦本来想给他倒杯水,看到滚落的眼泪,默默地把水杯放在一旁。
失去孩子,对一个家庭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在网上搜过,有数据显示,孩子出事后,很多夫妻都选择了离婚。
因为看到对方,就会想到那个失去的孩子。
人都有逃避和保护自我机制的。
这种极致的痛苦下,离婚再也不看到对方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他看了看卧室方向,又看了看时闻野。
心里隐隐担忧。
老大和叶南月,会离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