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小男孩儿,已经止住了自己的哭泣。
他两只小手在水渍当中拍打着。
啪啪啪的。
觉得好玩儿。
咯咯咯地笑出来。
拍打完之后,又像之前一样,把手指塞进嘴里,饶有兴味儿地吮吸着。
叶南月看了一眼孩子,收回视线,心里有点儿压抑的沉淀。
时闻野却冷眼一扫,再次落在了江棠梨身上。
江棠梨看都没看孩子,只等着时闻野开口。
“你在监狱里的时候,有个叫方然的女囚和你同监房,你记得吗?”
方然!
就是那个每次都刻意针对她的女犯人。
江棠梨面上一喜,“阿野,你知道她?”
阿野肯定是暗地里关心她,所以才打听她在监狱里的情况。
虽然他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可是她知道,他心里是有她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连自己监房里的狱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了。
想到这儿,她略显得意地朝着叶南月挑了一下眉。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脑子聪明又怎么样,阿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叶南月看着向自己撇过来这得意扬扬的一眼,悲悯中带着讥讽地笑了一声。
江棠梨:“……”
她笑什么!
她凭什么露出这种笑来?
阿野这么关心自己,叶南月居然还笑得出来?
难道是气傻了吗?
“方然是我安排进去的。”
一句音调毫无起伏的话,让原本脑子里情绪奔涌的江棠梨,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她一点一点儿,像个僵硬迟钝的机器,移动头颅,最后定格在时闻野的脸上。
“你说什么?”
“方然是我的人。”
“……”
江棠梨不聪明,甚至有点儿自大的愚蠢。
可现在,她却在一瞬间明白了时闻野这句话所说的意思。
她猛地睁大眼睛,呼吸急促。
瞳孔里倒映着的时闻野,像是在眨眼间就变了个模样。
她自以为的深情留恋,全都化为了方然对她的刁难。
浴室里不着痕迹的殴打,监房里的孤立……那种从身体到心灵的折磨,让她每天晚上睡觉做梦,都想要把方然给杀了。
之前,她甚至还抱着希望。
如果阿野知道了她在监狱里受欺负,他会不会为她报仇?
但是……
眼前的时闻野,表情冷漠,微垂的眼眸,带着丝丝的寒意,那撇过来的一眼里,不屑、讥讽、厌恶,全都毫不保留的展现。
江棠梨脸上血色唰的一下褪去。
她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了一步,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猛然止住。
困兽般冲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她冲到一半儿,时闻野就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山一样挡在了叶南月的面前。
他明明什么做都没做,只是站在那儿,就让江棠梨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颓然又伤心地站着,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
“阿野,为什么?”
“是不是叶南月逼你这么做的?”
“其实你心里根本就不想这么对我,是不是?”
“还是说,你其实是让方然照顾我,只是方然违背了你的命令……”
她找了所有的理由借口,就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时闻野安排的。
时闻野:“是我安排的。方然也没有违背我的命令,甚至可以说,她完成的并不让我满意。”
江棠梨嘴唇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和曲安晴设计陷害我的时候,没想过我会反扑吗?”
“你和江川柏设计陷害叶南书的时候,没想过我会维护她吗?”
“你调包我的女儿,对她进行虐待的时候,没想过我作为一个父亲,会报复你吗?”
“你和盛宸枫合谋,要害死我妻子的时候,就没想到我会还治其人之身吗?”
江棠梨泪眼婆娑当中,心中的害怕越来越大。
她脚下一软,差点儿就要跌坐在地上。
“哇哇哇……”
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江棠梨的旁边,湿漉漉的小手抓着江棠梨的小腿。
江棠梨尖叫了一声。
砰。
一阵沉重的响声,让小孩儿的哭声戛然而止,又迅速爆发出更加尖锐的哭声。
江棠梨那一脚踹得毫不留情,小孩儿头硬生生的磕在地上。
鲜血从后脑勺沁出来。
可江棠梨却像是看鬼一样看着孩子,又惊悚害怕地看着时闻野。
她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到门边。
转身就要跑。
“把孩子带走。”
时闻野声音冷若冰霜,刺骨地发寒。
她缓缓转过身,僵硬着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孩子旁边,伸手抱起孩子,下一秒,冲出了办公室。
高跟鞋在地上砸出了沉重的声响。
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一路延伸到了电梯里。
江棠梨浑身无力地靠在电梯里,抱着孩子的手在微微发抖。
原本大哭的孩子,此时没有哭了,只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时不时地眨一下。
她身上手上都是血,都是这个孩子的血。
这个孩子的脸上都带着血。
他像是不知道自己被她踹了一脚一样,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还裂开嘴对她笑了笑。
明明是肮脏的可怕的一张小脸。
可现在江棠梨看着这张脸,突然忍不住哭了出来。
等跑出了swy,突然冲出了两名穿黑色西装保镖。
“你们干什么?”
她害怕地抱着孩子,瞪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们。
“江小姐,是夫人让我来的。”
江棠梨回过头就看到了时闻野的秘书,“叶南月让你来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她想干什么?”
秘书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夫人让我来,就是送你们去医院的。”
“真的吗?”
不是送他们去地狱吗?
秘书笑着说,“当然。”
江棠梨看了看健壮的保镖,又看了看秘书,妥协地跟着秘书上了车。
两个小时后。
孩子缝针结束,已经昏昏欲睡。
江棠梨有点儿呆呆地坐在病床边上,看着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孩子。
孩子的小手打着吊针,小胳膊无意识地要抬起来。
她连忙按住了孩子的胳膊,免得回血。
这一动作,被进来的秘书看到。
秘书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医生说孩子摔得严重,要住院几天。”
江棠梨缓缓偏过头看着他,“叶南月让你过来,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她能说什么呢?
她已经得到了所有的一切。
“孩子的住院费我已经交了,这几天江小姐还是好好留在病房里照顾孩子吧!”
秘书说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