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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
    医院。

    十几个医生护士,全围着一个人。

    神情深冷的男人坐在床上,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原本就是一身黑色的西服,即便是被血浸染了也不影响原本的黑色。

    只是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地上的那一抹血色,尤其的刺眼。

    “庭墨,先做手术,你先做手术,涟詹已经去把陆听酒给你带来了,你先做手术。”

    容祁瑾一贯温润的音色,覆上了深深的急促。

    “先做手术”四个字,一句话里他说了三次。

    被林南送进医院,几乎满身是伤的男人,拒绝检查,拒绝做手术。

    一言不发。

    即便是开口,也只是低低的重复着“酒酒”这两个字。

    他想见她。

    他想见见她。

    容祁瑾看着他,眉眼不动。手里拿着的手术刀却因为太过用力,几乎要被生生的折断。

    而刚好就是在这时。

    霍庭墨相见的人,被贺涟詹带了过来。

    几乎是陆听酒出现在手术室门口的那瞬间,霍庭墨就抬眼深沉的看了过去。

    “酒酒,”霍庭墨低哑着声叫她,“过来。”

    陆听酒看到他时,愣了一瞬。

    随即,便被身后的贺涟詹推了一下。

    霍庭墨立刻就看向了站在陆听酒身后的人,目光警告,“贺涟詹。”

    站在门口的男人冷嗤一声,似懒得开口。

    “怎么不做手术?”

    陆听酒走近了,才辨清他被浸湿了的黑衣。

    地上异常刺眼的血色,刺到了她心里。

    霍庭墨看着她,才觉得自己心口那片凉渗入骨的荒芜,一点一点被填满。

    “酒酒。”

    霍庭墨伸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低哑到极致的声音叫她,“你陪我,不要离开,不要离开,你答应我,你以后都不会离开……”

    “你答应我这一个要求,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酒酒,你答应我。”

    霍庭墨抱着陆听酒的手不断收紧,似要真的将她融入自己的骨髓中。

    低颤的嗓音里,有他不自知的慌乱。

    凌乱的衣服,被血浸湿的黑衣下,甚至还不知道伤在哪里。

    那样用力的抱紧她怀里的女孩,男人俊美如斯的脸庞失了往常的沉静,有似抓不住人的微末的无措和不知道该将她怎么办的几分狼狈。

    狼狈。

    ——其实不太可能。

    因为这个词,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在外人眼中,他本就矜贵又凉漠。

    但偏偏此时,他紧紧的把女孩抱在怀里,隐隐有几分狼狈的样子。

    陆听酒纵容他,也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任由他抱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但陆听酒还是轻声道,“不离开,霍庭墨,你先做手术。”

    “霍庭墨,你先做手术,可以吗?”

    男人紧抱着她的力道,未松分毫。

    陆听酒的手,缓缓落在他肩上,轻声哄道,“我陪你,不会离开,你先去做手术,好不好?”

    抱着她的男人,身形微僵了僵。

    陆听酒似有感触的,轻推了推他,“霍庭墨,先让他们检查一下。”

    很奇异的,一直紧紧把她抱在怀里的男人,竟然顺着她的力道,放开了她。

    “酒酒。”霍庭墨喉咙微紧,他低眸,去看陆听酒的眼睛,去找她眼里自己的身影。

    但没找到,也许是还不够清晰。

    他让她看看他。

    对上陆听酒的眼,霍庭墨还是竭力的在她眼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很小,但还是有。

    “酒酒,不离开的意思,是一直都不能离开。”

    直到男人的整张脸显现在眼前,陆听酒才看清他额角上不知道被什么划出的一道口子。

    陆听酒眼神狠滞了滞,原本含着冷怒的声在触及到男人的伤口时,蓦地不忍换了对象,“容医生。”

    陆听酒偏头,看向站在一侧的容祁瑾,“你不是医生,你就让他顶着这一头的伤什么也不做?”

    “他要见你。”

    容祁瑾平静的道。

    刚好,霍庭墨去拉她,“酒酒……”

    “你要见我,现在我来了。霍庭墨,你去做手术,马上就做。”

    陆听酒语速很快,夹杂着分不清的怒意还是心疼。

    “容医生,麻烦你了。”

    陆听酒强硬似毫无余地的说,“现在就做,我在旁边看着。”

    说完。

    她对上霍庭墨的眼睛,语气沉静,“霍庭墨,我不会离开你,现在,包括以后。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男人应得很快。

    “以后不准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意外伤就及时看医生,平时更是不准让自己受一点的伤。”

    陆听酒说得笃定。

    因为她信——

    除了意外,任何人伤不了霍庭墨分毫。

    静默几秒。

    霍庭墨看她的眼神极深极沉,平静的语调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我答应了,你就一直留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

    自己提的条件,陆听酒没有任何理由不答应。

    “你好好的,我留在你身边。”

    霍庭墨看着她,漆黑至极的眼里,暗潮微涌。

    【我是输了,但霍庭墨,你永远也不会赢。】

    沈洲说错了。

    他是。

    他是最后的赢家。

    ……

    因为害怕太血腥,霍庭墨最终还是没舍得让陆听酒站在一旁看着。

    他们出去后。

    里面的手术室里。

    已经换好蓝色无菌手术服的容祁瑾,走到手术台前。

    佩戴手套时,容祁瑾似闲聊般的随口道,“这就是——你刻意拖着不做手术的原因?”

    利用她的心疼,让她主动说出留在她身边。

    但直到他开始给男人处理伤口时,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

    手术室外。

    “陆听酒!”

    等在手术室外的陆听酒,才刚微靠在墙上。

    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的阮扶音,就满脸抑不住怒意的朝她走了过来。

    “你还嫌害庭墨害得不够多,是不是!”

    “上次是一刀把他送进了医院,抢救三天三夜才抢救回来!”

    阮扶音一步一步的逼近她,语调更是一个字的比一个字冷厉,“这一次,是不是想联合沈洲,又直接想要了庭墨的命!”

    “陆听酒,你心思是不是未免太恶毒了!”

    阮扶音话音落的瞬间,随之手跟着扬了起来——

    “阮扶音。”

    陆听酒看着她,眉眼不动分毫,漠然至极的声调,“要是你的这只手敢落下来,我让它这辈子也抬不起来。”

    字字句句透着十足的威胁。

    阮扶音扬到半空中的手,蓦地停顿了一下。

    但就算原本不落下来的手,再看到陆听酒平静的眉眼,在她看来的挑衅的行为。

    心里的那口气忽地就冒了上来,“陆听酒,你看我敢不敢——”

    但是再次。

    阮扶音的手,被迫停在了半空中。

    一脸不可置信的阮扶音,目光看向突然截住她手的贺涟詹,“涟詹,你帮她?”

    闻言。

    面容冷峻的贺链詹,直接就着他截住阮扶音手腕的力道,把她向后拉了一下,冷声道,“扶音,不要惹事。”

    瞬间,阮扶音眼底怒意更深,“我惹事?”

    “明明庭墨受伤跟她脱不了关系,你还要帮她?!”

    “我帮她?”

    冷如冰寒之川山巅溢出的声,“你想动她,想好后果了吗?”

    刚刚在里面的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女人要是受了微末的一点伤,庭墨不会轻易的罢休。

    阮扶音眼底闪过一抹冷色,显然她也想到了什么。

    上次她不过就是误删了陆听酒发来的一条消息,庭墨就能对她无情到那个样子。

    她手上的所有钱包括在古氏借来填补的,都还远远不够那份莫须有的数据文件损失的十分之一。

    “霍庭墨受伤,跟我脱不了关系,是什么意思?”

    疏漠淡冽的女声,在他们身旁响起。

    陆听酒抬眸,看过去的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阮扶音的眼里,“说清楚。”

    “呵。”

    阮扶音对上她的眼神,冷哼了一声,“陆听酒,你又何必装作不知道一脸无辜的样子?”

    “要不是你和沈洲合谋计划,怎么会就刚好那样的凑巧?”

    阮扶音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出口的语气里嘲意更深,“刚好是庭墨去见沈洲回来的路上,他父亲开的车子,就不要命似的撞了上去?”

    涟詹随口提了一句。

    那是不要命的撞法。

    他父亲?

    沈洲的父亲。

    “为什么?”

    陆听酒开口问了一句,但她看向的是阮扶音身侧的男人。

    “沈洲的父亲,为什么会去撞霍庭墨的车?”

    还有霍庭墨去见沈洲?去见他干什么。

    但陆听酒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贺涟詹看也没看她一眼,显然没有任何要回答的意思。

    寒凉的语调听不出情绪,陆听酒淡淡的道,“要是霍庭墨问起,为什么我会来医院……”

    “还在查。”

    冷冷的三个字,突然从贺涟詹口里吐出。

    刚说完。

    ‘滴’的一声。

    手术室里的灯,瞬间熄灭了。

    一声白大褂的容祁瑾,走了出来。

    阮扶音的第一个快速走过去的人,“庭墨,庭墨人怎么样?”

    急促的音,毫不掩饰了她的紧张。

    容祁瑾第一眼看向的是贺涟詹,一贯温润的面庞,难得的有几分凝重。

    贺涟詹冷峻的面色,蓦地一沉。

    阮扶音却是直接低吼出声,“你倒是说话啊!庭墨究竟怎么样了,他没事的对不对?!”

    “命是保住了。”

    容祁瑾同样沉声道,温淡的音调夹杂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还得后续再观察一阵子。”

    说完之后。

    容祁瑾看向站在他们后方的陆听酒,“这一段时间,就麻烦陆小姐了。”

    陆听酒看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低应了一声。

    ……

    霍庭墨转到单独的病房时。

    阮扶音想进去看他。

    刚要推开门,容祁瑾却将她拦了下来,“庭墨说,暂时只见陆听酒一个人。”

    阮扶音瞬间惊愕,“怎么可能!”

    “陆听酒都那样对他了!他怎么可能还只会见她一个人?”

    容祁瑾的脸上,又重新恢复了一贯温润的神色,温淡的语调,“阮小姐问我,我怎么会清楚。”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还请阮小姐尽快离开。”

    “可是……”

    “扶音。”

    阮扶音还想说什么,却被身侧的男人出声制止了,“我们先走。”

    走的时候。

    “后遗症?”

    冷冽的声调依旧不变,贺涟詹问出了这三个字。

    而几乎是他尾音落下的瞬间,容祁瑾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目前还无法从医学的角度判定。”

    微顿了顿,容祁瑾才不急不缓的道。

    贺涟詹看了他一眼,目光似带审视。

    容祁瑾面上始终没有任何的波动,恍若未觉。

    ……

    高级病房内。

    只留了床头的一盏昏黄的灯光。

    一室寂静。

    陆听酒进去时,在门口停了几秒。

    也没有开灯,就着从床头洒下的微光,朝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走去。

    陆听酒在病床前,停下。

    深静的视线,落在了病床上男人的脸上。

    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几乎完美得找不出任何的瑕疵。

    陆听酒眼眸,微深了深。

    但几乎是在她刚刚靠近的时候,病床上的男人,就有所感应似的睁开了眼。

    “酒酒。”

    他叫她。

    依旧是低沉独特的音调,

    霍庭墨一起身,就牵动了腰侧和腿上的伤口。

    男人面上不显分毫,但陆听酒明显看到他的动作,缓了一秒。

    “不要起来了。”

    陆听酒走近,伸手扶住他,“你躺着,我在这里陪你。”

    霍庭墨看着她,还是借着她手的力道,坐了起来。

    陆听酒的手,被男人握在了手掌之下。

    “酒酒,我想喝水。”

    几秒的静寂后。

    霍庭墨低低沉沉的声音响起。

    “好,我去给你倒。”

    陆听酒找了杯子,水递到男人眼前的时候。

    他没接。

    霍庭墨深如墨的眼神看着她,但也没出声。

    陆听酒弯唇笑了笑,随后把杯子递到了男人的唇边,温声道,“小心一点喝。”

    一杯喝完。

    男人又抬眼看着她,还是同样的眼神。

    陆听酒又起身,重新给他倒一杯。

    所以她也没有看见,她转过身去时,男人一瞬不瞬紧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瞬间暗到了极点。

    三杯过后。

    男人还想要,陆听酒就再没有给他倒了。

    “霍庭墨。”

    陆听酒抬手,细白的手指轻抚上缠在他额角的白色绷带,轻声问,“你去见了沈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