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兕对眼前这一幕并不关注，他的亲卫全是大道级，对面只是两千天道级神魔，在他眼中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废物，不值得他关注。
他转过身，看向玉桥之上的元始天尊，牛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硬地笑道：“吾认识你，你也是盘古元神所化，玉清元始。”
他看着元始天尊，牛眼中有几分隐藏起来的惋惜。
盘古元神所化三清之一，竟然刚刚证道大道级初阶，这与当年横扫混沌牛魔族圣城的无敌盘古相差之远，无可衡量。
但他转念一想。
盘古牺牲自我而开辟出来的洪荒，都沦落成了一个羸弱的五行天地，元始天尊能在五行天地证道大道级，也算不辱没盘古威名。
牛兕想到这里，露出森然的利齿，脸上表情也多出一丝认可，道：“吾这里有一件礼物，本是要送给太上，不过给你也行。伱敢收吗？”
元始天尊敏锐捕捉到牛兕态度上的细微变化，但他并不知其中原因。
盘古元神一分为三，化为三清，其中有一些特殊记忆，三清各自分去一部分。
与混沌牛魔族的记忆被太上继承，元始天尊和通天都不知道。
因此元始天尊并不知盘古与混沌牛魔族的因果，自然也不明白牛兕那微妙态度变化。
然而，对方远道而来相助洪荒，更是强大无比混沌级神魔，元始天尊心高气傲，更不会在这种时候失了体面。
他向牛兕行个稽礼，神色平静地道：“道友的礼物既然是给贫道大兄，那大可留下来，待将这些来到洪荒的宵小之徒尽数斩杀之后，再给贫道大兄不迟。”
牛兕哈哈一笑，似乎是对元始天尊的话相当满意，他随手一抖，就见一道身影从他掌中落下来。
他看了被丢出来的身影一眼，然后慢慢点头道：“也罢，这个叛徒吾就留着他，待此间事了，再交给太上。”
“正好吾与太上必有一战，吾听闻洪荒生灵讲究礼数，就拿这叛徒当成见面礼。”
元始天尊在看清牛兕丢出那道身影后，眼角就在狂跳，要不是为了颜面，他都要惊呼出口了。
他身后的鲲鹏和十二金仙，更是几乎要把双眼给瞪出眼眶。
被牛兕丢出来的身影，是被九万道大道篆文锁链重重封印，已然重度昏迷的鸿天。
道祖鸿钧的天道尸。
这可是天道鸿钧啊，曾经洪荒众生的顶点。
然而，现在被丢在牛兕脚边，就像是一条曲蟮一般。
等等……为何贫道会认为道祖的天道尸像条曲蟮？
鲲鹏和十二金仙这一刻又惊又疑，甚至道心都有几分动荡。
他们当然明白，牛兕可以轻易击杀大道级的混沌神魔，鸿天不可能是其对手，但那毕竟是曾经代表天道的存在。
看到对方落得这么一个下场，鲲鹏和众仙一下子很难接受。
元始天尊则是在眼眶狂跳一番后，冷静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牛兕，眼中天道篆文缓缓流转，无数因果推演重组，让他看清了前因后果。
怪不得刚才五百牛魔亲卫是从大裂口中进入地仙界，而牛兕是从地仙界里直接出现。
牛兕在一开始就到了地仙界，和鸿天纠缠了一段时间。
若非牛兕的干扰，鸿天此刻当是进入洪荒，开始与他抢夺天道权柄了。
虽然现在的鸿天对他没有了威胁，不可能从他手中把天道权柄抢走，但能少这么一份干扰，也大有裨益。
元始天尊理清事情前后因果后，再向牛兕行了个稽礼，道：“多谢道友相助。想来大兄对这份礼物会相当满意。”
牛兕拍着胸口哈哈一笑道：“满意就好。这样太上就可与吾全力一战。”
“吾一定要砍死太上，或者被太上砍死。”
……
人间，八景宫中。
刚刚来到此处的通天和女娲，同时看向太上，表情木然。
太上师兄什么时候惹上这么一位混沌神魔？
他们和元始天尊一样，对盘古与混沌牛魔一族的因果一无所知，自然不知道太上继承了这一份因果，就要承受牛兕的战意。
太上捋了一下长长的胡须，嘴角微微一抽，道：“牛兕道友只是说笑罢了。”
他也很无奈，这一份因果来自盘古，甚至是他参悟太上忘情大道的因果，所以他的太上忘情可以忘记天道权柄，却不可能忘记这一份因果。
说罢。
他立刻满脸严肃地转移话题，道：“没想到鸿天会被抓住，如此一来变数就少一道。”
女娲轻抿朱唇，把那一抹笑意给很好地隐藏起来，然后轻声开口道：“鸿天受缚，不知道祖会又会有怎样谋划。”
太上看了紫霄宫的方向一眼，然后淡然一笑，道：“道祖会等着我们把鸿天带给他，甚至……他会等着我们斩杀鸿天。”
“不过，最终还是要看帝辛人道统天可以做到哪一步。”
“贫道在接引准提离开洪荒后，已经推演九千次洪荒命运，都无法看清未来因果。”
“帝辛那里握着一道变数，让贫道推演的所有因果在他那里戛然而止。”
太上说到这里，似笑非笑地看向人族圣殿，一道意念传达过去，落入子受脑海之中，道：“帝辛，你可以为贫道解惑吗？你手里握着的那一道变数是何？”
子受此时正在人族圣殿中准备人道统天之事，听到太上的话，他有意外地看向八景宫。
他当然知道太上所说的变数是什么。
那是太古帝狱。
不管是已经出狱的洪易三人和世界树，还是一年后就可以打开的新的牢房，都是变数，更是他手里最大的底牌。
他意外的是太上居然可以推演到这一步。
不愧是三清之首。
他轻笑一声，开口道：“太上圣人，等到了时间，你就能知道朕手里的变数是什么。”
“变数之所以称之为变数，就在于在出现之前，无人可知，不是吗？”
他都不知道变数具体是什么，怎么回答呢？
八景宫里。
太上笑了笑，并不在意子受的回答，他只是点点头，道：“既然帝辛你有如此自信，那么贫道就相信你了。”
……
与此同时。
地仙界。
元始天尊也被牛兕一句话，弄得嘴角一抽，饶是他此时也有点忍不住心绪起伏，他看着牛兕，有点不明白这些牛魔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态度来到洪荒。
至于元始天尊身后的鲲鹏和十二金仙，此时完全放弃思考了。
反正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懂，想不明白，那就干脆不看，不想了。
十二金仙干脆重新闭上双眼，继续端坐在天道蒲团上提升自己的修为，现在局势危难，任何一丝提升都很必要。
然而，十二金仙刚刚闭上双眼，一声时空破碎声就让他们重新睁开双眼。
他们抬头看向地仙界的尽头，那里的时空屏障彻底破碎，天地屏障如同烈阳之下的冰雪一般，迅速消融。
十二金仙震惊的豁然从天道蒲团中站了起来。
广成子忍不住惊呼出口，道：“地仙界的天地屏障彻底消失了？怎会如此快？”
地仙界虽然已经被混沌神魔入侵，但天地屏蔽完全消融，最少需要百年时光才对。
现在时间才过了一日，地仙界的天地屏障居然已经完全消融。
唯一解释就是鸿天一开始就把地仙界的天地屏障打破了。
天地屏障彻底消融，混沌神魔进入地仙界，就不再需要任何过程。
更重要的是，地仙界天地屏障消融后，在混沌中就如同一支巨大的火炬，整个混沌中的混沌神魔都会瞬间发现洪荒的位置。
元始天尊这一刻的脸色也是铁青，他万万没想到鸿天出卖洪荒，会卖得这么彻底。
看来他夺取天道权柄后，鸿天反而从天道意志的束缚中摆脱出来，从而行事完全不计后果，肆无忌惮起来。
元始天尊目光灼灼地看了一眼牛兕脚边的鸿天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他很快压制了所有情绪，神色重新恢复淡漠，一对凤目中透出一抹决然之色。
他向身后的十二金仙随手一点，十二道玉清仙光，化作十二道天道篆文，落入十二金仙体内。
随后，元始天尊淡漠开口道：“广成子，开始吧。”
……
人间。
朝歌圣城。
八景宫中。
三位圣人同时抬头看向地仙界。
通天一对剑眉倒竖，脸色冰冷，周身剑气纵横，连他的声音都像是利剑一般锐利地开口道：“鸿天，定是疯了，就算他成功了抢回了天道权柄，又能得到什么？”
把洪荒暴露在整个混沌的所有混沌神魔眼中，这就是鸿天执行的天命？
女娲轻声叹息一声，道：“他所执行的天命早就错乱，失去了大部分天道权柄后，他也失去了天道意志的桎梏。”
“对他而言，哪怕只能重新执掌天命一时三刻，也是执行了天命。”
她也万万没想到，道祖的天道尸会偏执到疯狂的地步。
难道说……当年道祖被天道权柄腐蚀，斩出的天道尸，从一开始就已经疯狂？
只不过鸿天一直被天道意志束缚，无法超出天道意志的限制？
现在天道意志与元始天尊融合，鸿天就展露本性？
女娲轻轻摇头，现在思考这些，也无意义，她太上，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坚毅的神色，开口道：“太上师兄，虽然有混沌牛魔一族帮助镇守洪荒，但此刻也到了吾等不得不出手之时。”
洪荒必须由洪荒生灵自己镇守。
混沌牛魔一族的因果归于混沌牛魔，洪荒众生不能躲在对方身后。
仅仅是元始天尊和阐教，挡不住这么多混沌神魔。
通天不等太上开口，就点头道：“大兄，女娲师妹说得对，现在是吾等出手之际。”
他和女娲最开始留在人间，就是为了防备鸿天，现在鸿天已经被牛兕封印起来。
这一份变数消失，他们就可以出手了。
太上垂下眼帘，掐指推演一番，发现洪荒内部已经没有需要圣人镇压的变数，剩下一切都可以交给帝辛。
他抬起头，开口道：“三弟和女娲师妹大可去地仙界。”
“不过贫道正在悟道的紧要关口，还是留在八景宫吧。”
他九千次的推演，唯一可以确定的命运就是这一次他不能直接出手，所以他只能待在八景宫。
人族圣殿中。
帝辛从刚才太上问话开始，就一直看着八景宫，此时听到太上的话，他差点一口气喷出八百里。
太上这个万年酱油。
这位的太上忘情道，主要是为了摸鱼才参悟的吗？
倒是通天和女娲对太上的话，并没感觉到任何不妥，他们早就习惯了太上的隐退，更相信真到了需要出手的时候，太上不会有任何迟疑。
两位圣人向太上一礼，齐声道：“人间就给大兄（师兄）了。”
太上笑呵呵地轻抚胡子，道：“贫道只管闭关悟道，人间还是要交给帝辛这个人王才是。”
“人王掌管人间，方合人道统天之命数，贫道只要看着就好。”
通天和女娲同时嘴角一抽，他们也开始怀疑太上是不是想要偷懒了。
两位圣人对视一眼，决定不再说什么，直接去地仙界算了。
再说下去，他们会冒出一些对太上有些失礼的念头来。
女娲在离开之前，看向人族圣殿，对子受道：“帝辛，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人道统天。”
“莫要错过机缘，否则洪荒局势变化将会超出吾等掌控。”
子受站在人族圣殿之上，神色肃穆地道：“娘娘放心，朕说到做到，一月内完成人道统天。”
“不会有任何变数出现。”
人间一切布局都已经做好，这要还有变数，那他励精图治这么多年算是白费了。
女娲轻轻一笑，道：“如此，极好。”
说罢。
她和通天一同离开了八景宫，向地仙界走去。
……
此时。
地仙界。
十二金仙听到元始天尊开口，本来震惊的神色迅速冷静下来，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任何取巧的可能。
只有死战。
地仙界彻底暴露，横亘于两界山废墟的玉清天，就是洪荒最后的屏障，无论如何不能有失。
广成子冲其余十一位金仙同时点头，向元始天尊一礼，道：“弟子谨遵法旨，弟子去了。”
说罢。
十二金仙站立在天道蒲团上，周身大道气运蒸腾而起，本来内敛的气息也完全解开，化作十二道冲霄而起的气焰。
十二道天道圣人的气息在玉桥上形成一方大阵，无量玉清仙光结成层层壁垒，笼罩亿万万里天地。
十二金仙脸色肃穆，脚踏天道蒲团，走入玉清天中，与玉清天融为一体。
鲲鹏看向十二金仙结成的大阵，神色一变再变。
终于，天尊还是把这玉清神宵大阵祭了出来。
以后就不再会有玉虚十二金仙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融入玉清天的十二金仙，目光从震惊慢慢变成了复杂。
玉清神霄大阵在洪荒名不见经传，却是阐教镇教护山大阵，威能巨大，一旦展开，与截教万仙阵，佛门万佛阵不相上下。
只是此阵乃是死阵。
一旦祭起，唯一结束的办法就是布阵的十二金仙死伤过半。
鲲鹏偷偷看了元始天尊一眼，然后垂下眼帘，收敛自己所有心绪，把所有震惊和畏惧都给深深隐藏。
洪荒众生在经历昆仑山前人间与佛门一战后，皆以为接引准提是六位天道圣人中最为无情的圣人。
然而鲲鹏却清楚，真正无情的是可以完全执掌天道，与天道意志完美融合的元始天尊。
一直以来，玉虚十二金仙的位置不可动摇，根本原因就是为了玉清神霄大阵。
此刻，十二金仙完全以身布阵，完全融入玉清天，就是真正的不死不休了。
就在十二金仙以身布阵，融入玉清天的同时。
地仙界的尽头，一片阴影浮现出来。
那一片阴影是数量惊人的混沌神魔，这些混沌神魔巨大的神魔身躯横压天地，连在一起比整个地仙界还要巨大。
这些神魔每一个身边都氤氲起来一片时空，这让他们可以同时出现在地仙界，否则整个地仙界再大十倍，也容不下这么多混沌神魔。
这些神魔身披大道道韵，四象之力在他们神魔之躯周围刮起狂暴的乱流，无数恐怖的声响在神魔群中响起。
每一声恐怖的声响，都是破碎的大道跫音。
每一声都可以震碎一条时空长河，可以错乱一方因果秩序。
这一群混沌神魔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而来，一路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就如同一股毁灭的浪潮一般。
在他们眼中，这一方五行天地，根本没有可以阻挡他们的存在。
就算这天地中有一两个来自某一个混沌圣城的隐居大能，又如何阻止他们这一支大军？
然后……
这群混沌神魔看到牛兕和五百牛魔亲卫。
毁灭的浪潮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
为什么混沌牛魔族会在这里？
而且，那个疯子一样的牛兕还把五百牛魔亲卫带来了？
出了什么事？
牛兕扛着他最钟爱的战斧，咧开嘴，露出一嘴锋利无比的利齿，抬手指向眼前漫漫无边，数量不知有几何的混沌神魔。
“你们是想一个个上来送死？还是打算一群一群上来送死？”
“本尊今日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黑压压无边无际的混沌神魔们，这一刻居然鸦雀无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