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秀陪林二老太太在后园子里说话,不知道,林江晚来了。
她依旧光彩照人,笑容矜持,进门跟亲友淡笑着打着招呼,留下一路好闻的香气。
到了正院凉棚,给林老太太和几个亲友见礼,老太太看到她,忙问“怎么这会儿才来?馨儿呢?”
林江晚说“馨儿遇到文华和之芳几个,非拉着她说话,马上就过来。”
知女莫若母,林老太太一看女儿的眼神,就知道她有事儿。于是就跟在场的夫人告罪,两人到了堂屋。
旁边没什么外人了,林江晚的脸就拉了下来,不说话。
林二老太太问“严均呢?”
林江晚哼了一声,才不耐烦的说“前头呢!早晨……婆婆,身子有些不大好!请了大夫来看!所以,来晚了……”
“哟,有事儿吗?”林老太太问。
“能有什么事儿?!”林江晚立刻烦躁的反问一句。
感觉自己太冲了,又哼了一下,才慢慢说“没大事,头晕!行了针,开了药,让好好歇着,她就没来!呵,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呢!”林江晚厌烦的说。
林老太太好声的劝慰“你也别这么说。”她婆婆的好性子,是圈儿里闻名的。
林之秀不接话,只问“怎么样啊娘?宫里什么消息?”她关心的是这个。
“陈总管来了,穿便装,送了好几个物件儿。皇上,还亲自题了字的!”林老太太笑着说。
林江晚听着也满意说“是啊!那不错!胖公公走了?”
林老太太说“都走了一会儿了。”
林江晚气恼的往后一靠“我就说,她是故意的。”她准备了银票,一个是孝敬胖公公的,另一个,是麻烦他带给严昭仪。
林老太太见女儿又钻了牛角尖,只得劝“嗨,算了。其实你这么递银子,娘感觉也不大好。皇上那儿,陈公公难做啊!隐瞒着不说,那可是不敬!可说了……皇上知道你总往娘娘那儿送银钱,不定会怎么想呢!”
林江晚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严馨跟文华县主的关系也不错,几个女孩子谈笑风生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之荣走到了林之萱后头,鄙视着说“这个手串,好玩而已,戴不出场面的。你也别总眼皮子这么浅!我跟你说呀,你之秀妹妹,那可是有好物件的!手可大方了。喏!你看五婶婶的妹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她给的呢。”
林之萱一直在盯着文华县主和林之芳几个,心里头羡慕,闻言一转头看,才发现,那边儿林五太太身边跟着一个女孩子,头戴多彩花冠,一身耦合色衣裙,那色儿颜色特别正!戴着一个紫色绣花荷包,笑盈盈的。
人群中,出水芙蓉一般的雅致。谁路过,都要看她两眼……
这是那个穷女人的妹妹?
林之萱真是难以置信!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红色织锦缎,真是俗气又老气!
一个小门小户贫家女,竟然也穿得比自己强?!
她怒火万丈。
林之秀正跟林二老太太边走边说话,突然听到前头有人在高声吵闹。
林二老太太眉头就是一皱,伸手拉着林之秀,快步走过去。
林之秀小碎步跟随,想这老太太身子骨还真是不错!
没走多远,就听一个声音尖叫“我就是想看看,也没怎么着,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是林之萱!
另个声音也恼生生的说“你想看,待宴会散了,找个清静地儿,好好看个明白。上来就伸手摘,还揪人头发是什么道理?一阻拦你,还拿茶水泼人家衣裳……”这是方群群。
林之萱说“这茶水凉了,我想倒了喝杯热的,谁让你站这儿的?!
“有往人身上泼的么?要不是我拦着,新做的衣裳就毁了,你一个大姑娘家,怎么这么没教养?
“呵呵,你跟我谈教养?你也配!穷嗖嗖的拿了人家衣裳首饰在这儿臭显摆!这是在林家,我姓林,她姓什么?有贴子吗就来?再也没见过这么死乞白赖的。”
“住口!“林二老太太走上前去。
林之萱看祖母来了,也不怕,哼了一声,脸一扭,斜眼瞪着林之秀,恨意十足。
都怪这个死丫头,给我的东西也不早些送来。
不!还不是!方集集是你什么人哪?给得着她吗?我是你堂姐!拿了我的镯子,想看你头上的钗,你还躲!这个贱人!越想越生气。
方群群赶紧上来就说“二婶儿,您看之萱,泼我这一身……”两件衣裳如期做好了,她试了半天,美着呢!
今天早晨,权衡半天,到底没舍得穿。想着万一再有什么好事,还得给三妹准备着,别总让她穿一身啊。本来还有些犹豫和遗憾,这一刻,她只感觉庆幸。
否则,那么浅的颜色,真就毁了。
“怎么回事?!”林二祖母气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赶紧看看周围,好在人不多。
方群群哪是省油的灯,就开始告状了……
原来,林之萱趁这姐妹俩离开人群的空档,就跟了过来,“想看”方集集头上的花冠,跟刚才对林之秀一样,直接伸手去摘。
方群群知道她的底细,飞快的去拦。
但方集集却没想到林之萱能直接上手,没完全躲开,让她揪了一下头发,哎哟了一声。
方群群就急了,开始说林之萱。
但林之萱怎么肯服说?正好路边有小桌上摆着茶水,她端起就去泼方集集,目标就是她的新衣裳。
我得不到的,就毁了!这是她一贯的思维模式。
方集集吓坏了,这是她最好的衣裳!上身儿第一天要是脏了,可不要了命了。
方群群反应倒快,用身子一挡,全泼她身上了。
于是就更加的吵了起来。
方群群嚷嚷道“我妹妹这是刚做好的衣裳,头回穿。料子还是秀儿送的,这料子,京城还没见过呢,差点就让她毁了。哪有这么坏心眼的?得赔!!”她可不管这些,衣裳比天大,脏了就得赔。
林二老太太气的,脸都气白了,真的直哆嗦!即恼火孙女这么没分寸,又恨方群群赔啊赔的这么不给人面子。
林之秀看着老太太尴尬又无助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疼她。
于是就轻声说“五婶婶,您别急!这么点小事,让客人听到了可不好。咱们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您先去换件衣裳吧,这样湿着,不像样子。”
方群群很给林之秀面子,声音低了下来“秀儿,你也知道,五婶婶可不是财主!身上这件也是新的,染上茶水,洗不掉的……”看样子就是想磨着林二老太太赔。
林二老太太恨恨的看着孙女,怎么就有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恨起来是真恨哪!可本来家里人就少,独子夫妻都没了,就有这么三个后,哪个都是金豆子……她做了那么多错事,也没真罚过。
看着眼前这个长得不错,但轻浮刻薄又糊涂的孙女,真是心灰意冷。颓废的坐下,脸色灰败。
要是林大老太太看到,自己的老脸,真是没地方放了。自己好强了一辈子,到了,这口气让亲孙女给泄了。
林之秀笑道“五婶婶,您先去换衣裳。一件衣裳算什么?回头再说好不好?要不然,万一有夫人看到,多不好。方三姑娘也会被带累的。”
方群群一听,这话倒是不错,刚才有几个夫人,看妹妹的眼神都好着呢。
于是就说“成,我先去换衣裳。这事儿可不算完!”说罢,剜一眼林之萱,拉着妹妹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仔细的看着妹妹的衣裳。没溅到水吧……
林之萱瞧不起的白了方群群姐妹的背影,又转脸没好气儿的说“你少做好人!你竟然送方集集这么好的首饰和衣裳料子!她是你什么人?我是你什么人?我都没有,你倒给她!胳膊肘往外拐,你是不是傻?”
林之秀本来想刺她几句,但看到林二老太太,白发居多,首饰陈旧。皮肤一点光泽都没有……这会儿无力又哀伤。
她实在不好意思落井下石。
于是也好声好调的说“萱姐姐,给你的东西不少呢!只是没来得及送过去。你别急呀,衣料首饰都有,一会儿就让松哥哥带回去,穿戴的时候多着呢。你看,来了这么多人,女儿家,体面最重要。丢了面子,就是穿身金衣裳,也找不回来的。所以,稍安勿躁,等拿到料子,好好做两身。保证下次宴会,就看萱堂姐一个人漂亮,行不行?”
林之萱满意了些,哼了一声,远远看到林之芳跟几个小姐,就笑着迎了过去。
连她祖母都没理。
林二老太太呆呆的看着她远去……
林之秀说“小姑娘都好新衣裳,我们在南方的时候,偶尔也会这样的。叔祖母别着急,堂兄呢?我还没见过呢!”
老太太终于打起精神“你大堂兄在前头给你祖父磕头呢!你二堂兄……他学业不好,正好有个好友去南边祖父营地了,他就跟着去了,要是顺利,看看能不能自己奔个前程出来。”
林之秀说“肯定行的。南方不比西北,没那么危险,而且富有,所以将来二堂兄,一定会带着功劳带着财物回来的!”
林二老太太苦笑着拍拍她的手说“好孩子!”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不是自己亲孙女儿啊!
自己唯一的孙女儿,偏偏是个冤家。也不知道随了谁,学业不行,女红不行,什么都不行。又懒又馋,性子还不好。除了吃喝穿戴,其它都不关心,天天要这要那……事事要跟林家大房的姑娘们攀比。
林家大房的姑娘,穿戴得好,上女学,在家待友,出门交际,甚至进过宫。她简直是羡慕嫉妒恨齐全。有事没事,就往大房跑。
最爱跟在林之芳后面!
林之芳待她最为温和大方,总随手送她东西。她认为天下唯一的好人就是这位大姐,也不管人家是真喜欢她还是在敷衍她。
呵呵,其实,她这样儿的,林之芳怎么可能真心喜欢她关心她呢?只是有自己的目的罢了。东西倒是没少给,可没一样像样的。也不想想,平日里,林之芳在家接待闺友,出门交际,哪次叫过她?
可这话,如何与她明说?
这个没心没肺的,说不得转头就告诉林之芳!
我这个当叔祖母的,背地里挑拨是非,还要不要老脸了?
可要是不说,她就这么没个眉眼高低!
林家大房产业明显不对数,但自已人微言轻,弄不清楚。怀着各种不平与不甘,总想在黄氏面前争口气。
可结果到现在……家世比不过,家产比不过,人丁比不过,什么都比不过!
也就算是两个孙子还算争气,大的聪明,为人稳重。小的随了自己的硬脾气,十分要强。
可这个孽障,跟两个哥哥,从来就没个好脸儿,整天盯着她大哥,凡是给她大哥看病买些补品,她就得闹一通,总要给她置衣裳买首饰主零用钱才肯罢休。
那是她大哥,是家里的顶梁柱啊,要是他倒下……这家可怎么办?
林之秀担心的看着仿佛一下又老了两岁的林二老太太。老太太半天才缓过神“一会儿,你松堂兄进来,你们见见!”
林之秀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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