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秀也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南燕问“小姐,要叫一下二老太太吗?”
林之秀摇摇头“让清风跟松堂兄说一下此事。”
南燕说“那跟松大爷说怎么办?”
林之秀说“只告诉他此事就行。他现在已经是举人了,明年春闱顺利,就是进士,要做官了。我不能总代替他做决定。路,必须是他自己要走的。后果,也是他自己要承担的!”
前头,林家男人留了林松吃饭,林松身子不行,但还是头一杯酒,敬了在场的林家男人。大家欢欢乐乐的吃了饭。
林松多少年没喝酒了,这会儿,不知道是酒,还是心情。有点晕乎乎的往家走,清风扶着他,问道“大爷,您冷不冷?”
林松笑得傻乎乎的“你摸我手,热乎着呢!”
两个人进了家,林松就要去后头给老太太请安。
清松说“大爷,有件事儿……”清松,是林之秀的人,林松也知道。
林松听罢,笑容收了收,低头想了一下,又堆起笑,去见老太太。
“祖母,孙儿以为您也会在后头吃饭呢!”
二老太太说“没吃,以后,跟大房有事儿,你去就是!我懒得理你那个伯祖母!”
林松一笑“祖母,这是大祖父给孙儿的。说是五千两,您拿着!”
“你接了?!”老太太神情复杂。
“秀妹妹不是说,给就让咱们拿着吗?秀妹妹说千万别客气!用银子把日子安排好是真的!”
二老太太说“呵,林家大房,对不起她父母啊!唉……这银子,你拿着安排吧!读书会友,还有拜师什么的,也不要次次都跟我手里拿!你是大男人了,从现在起,家里的事,你也要担起来了!”
林松点头“好。那放一千两在您手上吧。孙儿拿一部分,这些日子,可能要花一些的。”
二老太太看他这样,心里安慰,闻到一股子酒味“你喝酒了?”
林松说“孙儿敬了大家一杯。好多年没尝到酒味了……可真好喝啊。”
老太太神情有点茫然,但还是说“仅此一次,不能再沾了。”
林松高兴的应着“是,祖母。”
林二老太太心事重重,都掩盖不了。
林松看到,坐在老太太对面“祖母,这么高兴的日子,您怎么倒眉头不展?现在家里,就咱们两个人,您有什么事,跟孙儿说说!”
林二老太太看着孙子,想到大老太太说的,这事,不能瞒着他。
就对他说“刚才你大祖母,说起萱儿的事。说咱们一切顺利,也不能不管她。还提及你的父母,说他们……泉下有知,自己唯一的女儿是这样的下场,该是多么难过……祖母听着,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松儿……你大祖母说,让咱们把萱儿接回来,住到那头梧桐院去……直到出嫁。”
林松看着老太太“祖母,您的意思呢?!”
二老太太说“其实这些日子,我也会梦到她。想想你的父母,祖母真是愧疚,没把萱儿带好……她去了这么长时间……以前,她犯了错,祖母只是雷声大雨点儿小,也没真罚过她,所以,才把她惯的天不怕地不怕。这一回,她去了那个地方,肯定要吓得老实多了。你说,要不然,接她回来看看?”
她是询问的口气,但眼睛里,有着企盼。
林松点了头“祖母,您说的孙儿都明白!孙儿刚中举,大伯祖父说,还要在大房那边热闹一下,虽然在大户,但是来些亲戚朋友什么的,您也要接待。或者,要直接来家里。所以,您这些日子可闲不住,要把家里打扫一下,预备些茶点,来的人送的礼,要登记收藏。而孙儿,要去谢师,会同窗,也会很忙的。”
二老太太点头“这些祖母,也有考虑。”
林松说“妹妹这里……依孙儿看,不如这样吧,先不提接她回来。让李嬷嬷,去瞧瞧她。如果妹妹在里面这段时间,真正悔悟了,认错了,以后,知道如何为人做事了。等过了这段儿,孙儿与您,一起去接她。”
二老太太一听,并没查察有什么问题,倒是很高兴“你这个想法好!祖母马上就安排!”
林松说“嗯!如果妹妹懂事了,接回来。愿意去梧桐院也行,不愿意去,在家里住着也行。有了大房给的银子,她的嫁妆都能安排了。”
二老太太想着就美,点着头。
林松却又严肃的说“可是……祖母,如果她还不行,请恕孙儿不能答应她回来!您也不必顾忌孙儿的名声!孙儿要为林家二门撑起门楣,行得端,坐得正,不怕别人议论!”
“好好。明天我就让李嬷嬷去。”二老太太满口答应。
林松说“还要安排人,给弟弟送信儿!让他过年前,回来吧!明年要是春闱顺利,就不让他再出门了。”
二老太太一听这个,大喜过望“还是你想得周到!那个冤家,也不想我这个老婆子!连信都没二封!”眼泪就流出来了。
林松说“看您,这么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的!”
二老太太连忙说“不哭不哭,他要是能回家过年。我就高兴了!”
第二天,二老太太让李嬷嬷去了苦禅庵,李嬷嬷去了多半天,刚回城。
城门口,有一个人拦住了她的车。
李嬷嬷一看,是清风“哟,清风?你怎么在这儿?”
清风说“大爷在车上等您!”他旁边有一辆马车。
李娘娘一头雾水的上了车。
林松从在那里,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李嬷嬷回来了?!”
李嬷嬷说“大爷,您怎么在这儿?”
林松说“你去办这么大的事,我不放心,来看看!林之萱,她怎么样?”语气极淡。
李嬷嬷说一愣,不知道怎么说。
林松“怎么?不好说?”
李嬷嬷赶紧说“大爷,今天看到之萱小姐,老婆子都有些不敢认了。面目清秀,大大方方。穿得很朴素,头上也没首饰,脸上带着笑,说话也细声细气……之萱小姐说……她从小家里日子困难,没有穿戴,看到大房几个姑娘,心里嫉妒,所以无事生非。老太太管她,她不听。哥哥教她,她也不听。还把二哥气得离家出走。在庵里,闲着的时候多,没有衣裳首饰的打扰,她才真正的想明白了。”
林松嘴角带了点笑意。
李嬷嬷接着说“之萱小姐说,她现在什么都明白了,只有哥哥好了,林家二房才算起来,她也才能有好的将来。她给老太太和大爷您抄了经。您瞧!”
李嬷嬷拿出几本经书。
林松接过来,漫不经心的翻了翻,虽然字仍旧不怎么样,但能看出来,是一笔一划的认真写的。
李嬷嬷说“她知道大爷中了举人,高兴的眼泪都流了下来。您看,这是她写给老太太的信!老奴瞧着,跟过去,不是一个人似的!”
林松把经书放一边儿,打开了信,内容跟刚才李嬷嬷说的一样,但是后面还写着,她的罪孽深重。老太太不接她回去,也一点也不报怨,只会在佛前为祖母祷告,希望祖母长命百岁。并为死去的爹娘念经,希望他们能享安乐。还希望大哥明年能中进士……
呵呵!她可真会!
林松说“李嬷嬷,你怎么看这件事?”
李嬷嬷为难的说“大爷,咱们二房这些日子的变化,老婆子看在眼里。老太太,眼见着气色好了!就连我们这些下人,饭食里肉都多了。可……老奴知道,之萱姑娘,一直是老太太的心病。今儿要是老太太见了她,肯定当场就带她回来了……老奴……”
林松说“既然嬷嬷知道家里的变化,又打算,如何回祖母的话呢?”
李嬷嬷愣愣的说“大爷,老婆子,不……大爷,您有什么吩咐?”她不愿意林之萱回来,但她哪里敢说?
林松说“如果明年我中了进士,别说祖母,就是你们这些下人,日子也要好得多!这件事,我是能告诉你怎么做,但是,你整日跟在祖母身边,我说了,你转眼忘记了,露了馅儿,再引得祖母伤心。那跟把她接回来,又什么区别?所以,我想问问你!”
李嬷嬷想了想“大爷,老奴知道了!”
林松看着她“我相信李嬷嬷!”
李嬷嬷“清风,你上来一下。”
清风上来,李嬷嬷说“你给我脸上来一下子,使劲的抓一把!我一个老婆子,也不要样儿了,你使劲,得弄出伤!”
清风看了看林松,林松点头。
清风上手就是一把,把李嬷嬷脸,抓了五道子,血就流了下来。
林松看着李嬷嬷的样子,点头说“放心吧嬷嬷,你不会白白受这个伤的。这经书和书信,就不用再提了。”
李嬷嬷答应,回到自己的车上,到家直接去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等得心直起急。看到李嬷嬷来了,赶紧问“怎么样怎么样?!”
李嬷嬷一直拿着帕子捂着脸,哇的哭了出来“老太太……”
二老太太一愣“你这是怎么了?!”
就看李嬷嬷把手一放,几道血印子,脸都肿了起来。
二老太太说“啊?!这怎么回事?”
李嬷嬷哭道“老太太,奴婢去见到之萱小姐。之萱小姐清瘦了许多,穿得朴素,也不像过去那般急躁,说话慢条斯理,看着特别好!她说她知道自己错了,求祖母和大爷原谅。说她以后都改。奴婢跟她说,大爷中了举人,她高兴的直拜佛,说过去都是她不好,她经过菩萨点化,都明白了!以后,她好好照顾您,支持兄长。一家子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奴婢听着,也很高兴。就说回去跟老太太说,早日接她……呜呜……”
二老太太说“这不挺好的么?你怎么又受了伤?”
李嬷嬷说“之萱小姐一听,老奴不是来接她的!当时就翻脸了,跟过去一样啊!比过去还凶,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老奴一抓子。老奴哪反应得过来?她真是一下就变脸的啊,她说……说您是个老不死的,说大爷是个短命鬼……她要是出来,也给大爷脸上来这么一下。看他还拿什么脸都考试,当官儿……我的天啊。老太太……老奴吓死了啊。”
二老太太看着她脸上血肉模糊,张着大嘴,半天都合不上。
半晌,才喃喃的说“这个孽障,果然是把她得罪苦了。这要是出来……她是真敢下手的啊!她……她怎么就这样呢!”
李嬷嬷说“是啊,老太太,那脸说变就变哪!前一刻笑咪咪,后一刻就动了手!老奴真是反应不过来。她还掐老奴身上都是……”
二老太太无奈的摇摇头“罢了!呵呵,幸亏松儿说先去看看。要不然,我要把这个瘟神弄回来了。”
李嬷嬷捂着脸,真疼啊。
“你先别用药,走,跟我去大老太太那里。”
二老太太带着李嬷嬷来了林家。
找到大老太太,把脸上的伤指给大老太太看。还责备了她几句“就是您说,我才让她去瞧瞧的。幸亏只是去瞧瞧,要真是弄回来,住在您梧桐院,指不定会伤到谁呢!到时是怪你呀还是怪我?!”
林老太太一看,也是无语,这丫头还是疯的“我也是好心!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给她郁闷得!
林之秀得着信儿,悠然的笑道“到底是举人,水平就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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