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这些是陈景恪在前世读史的时候看到的结论,所以他才敢在背后拱火李世民和士族争抢话语权。
但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击士族,单纯打击士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士族倒了还有关陇,还会有新的士族兴起。
他的目的是借着这个机会进一步普及学问,让更多的寒门和普通人能接触到高深的学问。等他们的群体逐渐壮大,自然会为自己争取利益。
到那个时候,要么士族、关陇军贵改变自己,要么大家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改朝换代。
谁会获胜,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连影子都见不到,陈景恪只是趁着两大集团交锋尽可能的偷鸡。
这个计划他连孙思邈都没告诉,武舒自然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但她能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来判断,陈景恪搞印刷术、编写字典、把士族私下使用的句读公开等等举动很危险。
(古人早就掌握了句读隔离之法,却只是私下使用不允许印在书上,其中的原因很值得玩味。)
搁在以前,她会离陈景恪远远的不趟这趟浑水。可他帮过她,后面还需要孙思邈医治自己的母亲。
除此之外,她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以皇后对陈景恪的态度来看,如果她选择这么做了,就相当于是自绝于皇室。
士族就算知道了她的行为,也不会高看她一眼。人家连皇帝都鄙视,又怎么会看得起商贾出身的武士彟的女儿?
在衡量之后,她决定站在陈景恪一边,在这里至少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想到此处,她出言提醒道:“真人还需小心为好,士族自然不敢拿朝廷如何,就怕他们拿你泄愤。”
陈景恪并不知道她刚刚头脑风暴了一番,听到提醒很是惊讶,然后就以为她是感激自己帮了她才会如此。
心中还很感慨,女皇陛下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善良恩怨分明的好孩子呀,都是可恶的生活让人面目全非。
对于自己的安全他自然很在意,他可是很怕死的:“多谢武娘子关心,我会注意的。平时几乎都不出门,出门也会带几个好手保护。”
然后又郑重的道:“编写字典确实有可能遭到士族的针对,要不要参与你好好考虑一下。”
“放心,不论最后你选择了什么都没关系,我不会因此就迁怒武夫人。”
武舒轻笑道:“真人好瞧不起人,我武舒岂是那种胆小怕事之人?这种名垂史册的事情,要是错过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陈景恪开心的道:“真是太好了,欢迎你的加入。我们预计会在上元节之后开始这个计划,你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嗯,过两天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大家,提前熟悉一下方面以后工作。”
武舒颔首道:“好,我听真人的安排……这册书能留下我看看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这本书是给圣人看的,外院那里还有一册手抄本,以及大量的研究手稿,你可以随意翻看。”
武舒眼神闪烁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真人可是想让圣人印刷此书发行天下?”
陈景恪理所应当的道:“对,书都编写出来了,自然要刊印发行天下。”
武舒斟酌道:“我有一点小小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景恪顿时来了兴趣,道:“哦,武娘子有什么建议请尽管说。”
武舒道:“这部书可以给圣人看,字典的编写也应当提前告知圣人,但最好不要印刷发行此书。”
陈景恪疑惑的道:“为何?”
武舒严肃的道:“玉韵注发行天下,必会引起士族的警惕,把他们的目光吸引到紫霄观身上。”
“到时若字典的秘密泄露,恐怕士族会采取一些不好的行动,让观里遭受不必要的危险。”
陈景恪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也凝重了下来。
永远不要低估对手的嗅觉和手段,真让士族知道了字典的存在,很可能会采取行动。
编书和印刷术还不同。
印刷术的事情孙思邈也有话说,我改良印刷术是为了印刷道经,被皇帝偷师了我也很无奈啊。
事实上第一本印刷书籍也确实是紫霄观的《道门图录真经》,并非胡诌。
士族根本就没有任何怀疑,只是吐槽几句李世民运气好。
但编字典就不能用意外来解释了,那完全就是把别人当傻子。把别人当傻子的后果,往往是自己成为傻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隐忍不发,等字典编好以最快的速度印刷发行天下。
等士族反应过来,字典已经遍布天下,他们就算想阻止也晚了。
虽然事后报复泄愤是难免的,但谁怕谁啊,来就来。
想通了这一点,陈景恪很是感慨,女皇陛下果然不愧是你啊。
“好,谢武娘子提醒,否则我犯下大错还未知矣。”
武舒见他采纳自己的建议,也很高兴,道:“真人哪里的话,别忘了我也是字典编撰之一呀,理当为咱们的计划出谋划策。”
陈景恪笑道:“哈哈……好,那我欢迎你以后多多给我提建议。”
这时武畅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道:“茶好了,你们聊了这么久,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武舒也笑着对陈景恪道:“我这小妹没有别的长处,唯独煮的一手好茶,真人可要好好尝尝。”
陈景恪笑道:“哦,那我可有口福了。”
说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在武畅期盼的目光下说道:“嗯,好茶,比起宫里也不差。”
武畅很是开心,嘴上谦虚的道:“真人过奖了,我哪敢和宫里人的手艺比较。”
她煮的茶确实很好喝,陈景恪都忍不住多喝了两口,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武畅连忙问道:“真人为何不喝了?可是不合口味?”
陈景恪歉意的道:“不是,我身有顽疾不能过多接触香料,只能浪费三娘子的一番心意了。”
“啊?”武畅有些惊慌,道:“我……我不知道是这样,不是有意要煮茶的。”
陈景恪道:“不知者不怪,要怪也应该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武舒也很疑惑,有顽疾?为何观里的道童从未说过?且什么样的顽疾连孙真人都治不好?
他的心态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是习惯了还是心态好?
不过她没有多问,反正时间还长,有的是时间了解。
从武舒这里离开,陈景恪就去见了孙思邈。
把玉韵注给他看了看,并说了武舒的建议。
孙思邈听完后眼中闪过异色,说了句:这位武娘子好生聪慧。
陈景恪没有多想,只是笑道:“嗯,武娘子确实很聪明,懂的也多。哎,我要是有她的脑子就好了。”
和孙思邈打过招呼,他就带着自己的保镖去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