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把土郎中手册抄录了一本,把抄录本交给印书坊的田大春,让他们进行印刷。
对于印刷医书田大春他们太熟悉了,当即就开始排版做准备。
陈景恪则带着原本进皇宫找到长孙无垢,显摆的道:“姨母,您看医书编好了。”
长孙无垢欣喜的接过医书,看到封面上的名字眉头就皱了起来,道:
“好好的书为什么要起这么难听的名字……孙真人肯定不会如此,这名字一看就是你取的。”
陈景恪不服气的道:“哪里难听了,多接地气多朴素呀。”
他可是根据《赤脚医生手册》取的这个名字,怎么可能会差。
长孙无垢摇摇头,懒得和他多说,取过笔重新写下四个大字:金匮要略。
“就叫这个名字了。”
陈景恪吐槽道:“这么复杂的名字,谁能想到这是医书啊。土郎中手册一目了然,多好。”
长孙无垢没好气的道:“读过它的人自然会知道它是什么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听说应国公孝期过后你就要娶那位武娘子了?”
“啊这……”陈景恪尴尬不已,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您有事儿再叫我。”
“滚回来。”长孙无垢嗔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跑了是不想娶她,还是不想再进宫了?”
陈景恪磨磨唧唧的返回,小心翼翼的道:“没有没有,姨母您消消气,我给您倒杯茶。”
说完连忙提起茶壶到了大半杯水,双手捧着杯子放在她面前:“您老喝点水润润嗓子。”
长孙无垢瞪了他一眼,道:“坐下好好说话。”
陈景恪连忙坐好。
长孙无垢语重心长的道:“我生气的不是你娶她,既然二郎和我答应了你兼祧之事就不会出尔反尔,你想什么时候娶她都是你的事情。”
“我气的是你竟然瞒着我们,这是对我们的不信任。我要真想反对,你以为瞒着就能把这个婚给结了?”
陈景恪羞愧的道:“我错了,姨母您别生气了。”
然后左右看了看,往她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不是不相信您,是防着圣人呢。他那么疼爱小兕子,谁知道会作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长孙无垢哭笑不得,这小子的想法总是这么出人意料:“这话要是被二郎听到,小心他真不让你娶那个武舒。”
陈景恪缩了缩脖子,道:“有您在呢,圣人最听您的话了。”
长孙无垢又好气又好笑,但同时也感受到了陈景恪对她的信任和依赖,心中很是欣慰道:
“行了,别恭维我了。我就当是你刚才主动向我坦白的这件事情,回头我好去告诉二郎。”
陈景恪感激的道:“谢谢姨母,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长孙无垢警告道:“但是有句丑话我要说在前头。”
“您说。”
“你和她的婚事不要太张扬,请亲朋故旧参加就可以了。”
陈景恪知道是为啥,堂堂公主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皇家的脸上不好看。
如果他们在大操大办,那就真的是一点都不给皇家留面子了。
这件事情实在没什么好絮叨的,两人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医疗体系上面。
长孙无垢道:“朝廷征召了两千名良家子,已经对他们完成了疫苗接种,现在正集中培训医疗常识,金匮要略完成的正是时候。”
陈景恪说道:“太仓促了吧,虽然我们对土郎中的要求不高,可也不能没有任何要求,至少要让他们学习一年半载才行。”
长孙无垢解释道:“接种计划没那么快就能展开,培养足够的牛痘,比培养郎中还要麻烦。”
“想要形成规模源源不断的培养出牛痘,需要数个月的时间做准备,差不多要到明年开春才能正式展开接种,这个时间足够把金匮要略里的药方记熟了。”
“就算如此也不会直接让他们给人看病的,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接种天花疫苗,在接种间隙可以抽空学习医术。”
“同时给各州县抽调上来协助接种天花疫苗的人上课,把金匮要略传授给那些人。”
陈景恪更是头大,道:“这些人自己都是二把刀,怎么给人当师父?一个不好会医死人的。”
长孙无垢说道:“正如你所说,庸医也比没有医生要强,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快的培养土郎中的办法。”
陈景恪很是无奈,他知道她说的才是对的。先解决有无,在解决优劣,这才是切合实际的做法。
所以他只能说道:“后续的进修机制也要建立起来,每年都要抽出至少半个月时间对他们进行培训。别的不说,起码帮他们解答一些疑惑。”
长孙无垢颔首道:“这件事情也在计划之中,不过我能调动的资源有限,眼下只能先紧着培养土郎中的计划来。”
陈景恪叹息道:“也只能如此了。”
长孙无垢又说道:“对了,我准备趁此机会把天下的稳婆也培训一下,你觉得如何?”
陈景恪愣了一下,道:“稳婆?”
长孙无垢道:“是的,大多数人生孩子都是找稳婆而不会找医生。这些稳婆基本都不懂医术,对新医学更是一无所知。”
“我了解过她们接生的过程,问题很大,平白造成许多孕妇和孩童夭折。”
“如果我们能总结出一套简便的接生流程,对稳婆加以培训,应该能挽救不少无辜的生命。”
陈景恪赞叹的道:“姨母您真是太聪明了,这都能想得到……实在太可以了,简直功德无量。”
自己的想法得到认可,长孙无垢也很高兴,道:“行就好,紫霄观接生最在行,你回去让他们把经验写下来拿给我。”
陈景恪却摇摇头道:“在接生这一块紫霄观还真不行,也就靠着剖腹产撑场面。您可以多找一些稳婆,让她们把经验说出来。”
“然后紫霄观可以从医学的角度,对她们的经验进行归纳整理,这样总结出来的流程才更具有可行性。”
长孙无垢不禁点头道:“也好,我这就着人去做。只是可惜,剖腹产之法没有办法传授给他人。”
陈景恪说道:“不是不能传授,而是手术做不好就是杀人,没有经过专业培训是万万不能让他们上手的。”
“想要让手术推广天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培养专业医生,建立专业的医院。”
长孙无垢道:“我知道,只是感慨一下……听说你们的医学班明年要招收更多学生?”
陈景恪道:“是的,多教一些合格的医生出来,选择优秀的那一部分留下当先生,教出更多的医生……”
两人正说话间,就听门外有人喊道:“哥哥,哥哥,你来啦。”
只听声音就知道是小兕子来了。
陈景恪脸上的笑容情不自禁的灿烂了三分,扭头看向门口,然后就看到一身宫装的小兕子小跑了进来。
见到他小兕子也非常开心,不过并没有靠过来,而是站在门口甜甜的道:“哥哥。”
声音娇娇糯糯,陈景恪半边身子都酥了,笑道:“小兕子,你来了,有没有想哥哥呀。”
小兕子看了自家娘亲一眼,小声道:“嗯,想。”说完连忙用团扇遮住小脸。
陈景恪莞尔不已。
长孙无垢暗自摇头,自家这小姑娘太单纯了,伸手对小兕子道:“过来,到我这里来。”
等小兕子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道:“我可怜的姑娘啊,你的好哥哥就要娶别的女人为妻了。”
陈景恪有些尴尬,又有些担心她生气伤心。
可是小兕子并没有吃醋伤心,而是眨了眨眼睛道:“是武家姐姐吗?”
长孙无垢道:“是啊,你不生气吗?”
小兕子摇摇头,道:“武姐姐是孙真人家的媳妇,哥哥娶她是应该的呀,我不生气。”
长孙无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兕子虽然早慧,但有些东西并不是真的懂。她不知道结婚具体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和别的女人分享男人是怎么一回事。
陈景恪则愧疚不已,在这件事情上他对不起小兕子。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能做的也不多,只能以后多补偿她。
面对天真的女儿,长孙无垢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陈景恪如常陪她玩耍。
说是玩耍,其实大部分时间还是教她写字。
自从她开始习字起,两人都是学习半个小时,休息十来分钟,再学习半个小时。
如果换成一般的小孩子,肯定不乐意学习。但不得不说的是,小兕子不是一般的孩子,她很喜欢这样。
尤其喜欢陈景恪拿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写字,每次她都会故意用发髻顶他的下巴。
直到他佯装生气,她都会开心的笑个不停。
每个人天赋都不同,这一点不得不承认。小兕子习字的天赋就非常的高,练字小半年就已经写的像模像样。
说多好那就太夸张了,但她的字横平竖直间距合适,远超同龄人。
前世史书上记载,她小小年纪就能仿写李世民的飞白体,几达以假乱真的程度。
现在看来,纵使有夸张成分,但也有一定的事实依据。
现在陈景恪越来越相信,她能靠着赵孟頫的楷书成为一代书法大家,所以教的时候也就更加认真。
陪了小兕子两个时辰,陈景恪才离开皇宫。
回到紫霄观,先把长孙无垢培训稳婆的计划告诉了孙思邈,他非常的感兴趣:“此事交给我了,最多一个月我就能拿出教材。”
陈景恪说道:“先别急,我让姨母找有经验的稳婆收集经验了,等她那边有了消息您在动手也不迟。”
孙思邈想了想道:“也好,术业有专攻,在接生方面我确实不如那些经验丰富的稳婆。”
正事儿说完,陈景恪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和武娘子的婚事姨母已经知道了也同意了,但要求我们不要大操大办。”
孙思邈并不意外,道:“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们也确实没有大操大办的想法,舒儿那边的情况也不适合大办。”
“我已经和武夫人说过了,只邀请部分亲朋故旧即可。”
古代流行厚嫁,也就是说嫁女要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身份越高嫁妆越厚,太少了会被人鄙视的。
这些嫁妆是属于新娘的个人财产,将来就算是离婚,她也可以全部带走。
就武舒家这个情况,武元庆和武元爽是肯定不会给她出嫁妆的,就算想出也拿不出多少来。
在这种情况下,大操大办反而会让她们更丢面子。
不过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陈景恪自然不会看着她丢面子,已经自掏腰包准备好了嫁妆。
分批购买了几十车的珠宝、绫罗绸缎等等,悄悄的运进了武府的库房。
同时也把武舒居住的那个小院整个翻修了一遍,装点的非常喜庆。
他这边还没有布置好,武舒就先一步返回。
陈景恪亲自到码头去迎接,一个月没见他还是非常想念她的,当众给了她一个拥抱。
把她羞的脖颈都红了,好长时间都不敢抬头。
武夫人心下莞尔,把头转向一旁假装没看到。武畅用手捂住眼睛,但手指缝隙大的能夹住一枚鸡蛋。
“哼。”跟在后面的武元爽心中暗骂一声不知廉耻,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只能冷哼一声表示不满。
陈景恪虽然不认识他,但也能猜到他是谁,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对朱希亮道:“朱录事,感谢你的照顾,此情我记下了将来必有厚报。”
朱希亮等的就是这句话,笑道:“哈哈……真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以后有时间再叙。”
陈景恪道:“好,那我就不留你了,朱录事请。”
送走朱希亮等人之后,陈景恪才带上武舒他们一起返回紫霄观。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和武元爽说一句话,下马威直接摆在了脸上。武元爽心中非常愤怒,但对方的目中无恶人反而让他更不敢放肆。
回到观里,见到自己住的院子布置的如此喜庆,武舒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脸刷的一下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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