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风云变幻莫测,但这一波变化实在太快。
前一天还春风得意的侯君集和薛万均,第二天早朝直接被下狱,变化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但当了解了事情的具体经过,所有人都沉默了,然后骂道:“活该。”
两人纵兵劫掠百姓,私自屠杀应该献给皇帝的高级俘虏,证据确凿。
普通百姓对‘纵兵劫掠百姓’这个罪名可以说是感同身受,尤其是高昌国也是由汉人组成的国家,更是让大唐百姓产生了物伤其类的感觉。
对于这种行为他们深痛恶觉,没有谁为两人叫屈,更多的是咒骂他们活该。
对于达官贵人来说,纵兵劫掠其实算不上什么罪名。真正严重的是私下处置皇帝的俘虏,直接越过了人臣底线。
规矩就是规矩,那些俘虏只有皇帝才能处置。你未请示皇帝就处置了,说轻一点是目无法纪,说重一点就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触犯了这条规矩,没人能救得了你。
其结果就是,从民间到高层,竟没有几个人对他们表示同情的,更没有什么人上奏为他们求情。
他们两個都是国公,位高权重。
能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主要源于他们的努力,但能坐稳这个位置离不开背后势力的支持。
他们两个被下狱,背后的势力也将遭到巨大打击。
薛万均还好,他兄弟多,自己出事儿了还有兄弟们支撑。
侯君集白手起家自己就是领头人,他出事儿了也意味着他组建的势力分崩离析。
甚至和他有瓜葛的人也会受到牵连,至于牵连有多大,就看皇帝想让这件事怎么发展了。
但在皇帝没有开口定性之前,和他们有关系的人都惶恐不安,生怕牵连到自己头上。
尤其是身上有爵位的人更是着急,好不容易等到分封,要是在变成诸侯王的前一刻被干掉,那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
听完尉迟循毓讲述侯君集和薛万均在高昌的所做所为,众人都不禁摇头。人果然不能太嚣张,否则就容易干愚蠢的事情。
程怀亮感慨的道:“这位侯大将军还真是……不过还好,我们和他都没什么牵扯。”
尉迟循毓有些后怕的道:“据说这次他们的直属部队功勋全部折半,身份越高的人惩罚越严重。”
“还好我听了景恪的没有跟着他,要不然现在哭的地方都没有。”
程怀亮嘿嘿笑道:“要不是听了景恪的建议跟着契苾将军,你能有这样立功的机会?”
尉迟循毓不禁点头道:“确实啊,侯大将军手下功勋子弟太多了,咱们和他的关系一般,好任务确实轮不到我。”
“契苾将军为人谦和,又不愿因出身的问题被人非议,所以很愿意给唐军机会……立功的机会五五分吧,不偏不倚。”
陈景恪道:“一方是自己的部属,一方是国家的军队,能做到不偏不倚已经是讲究人了。”
众人皆点头赞同。
尉迟循毓有些伤感的道:“真不知道侯大将军是怎么想的,都是一起厮杀的弟兄,看到他们受罚我也心中难安啊。”
陈景恪道:“还能是啥,贪得无厌呗,自以为身具灭国之功就可以高枕无忧肆意妄为。”
“殊不知,功劳也是在遵守规矩的前提下才能享受到。不懂规矩,就算免死金牌也保不住。”
秦怀道幸灾乐祸的道:“说的是啊,所以做人要低调……嘿嘿,这次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程怀亮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陈景恪道:“你是如何猜到侯大将军会这么做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昨天他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家阿耶的时候,阿耶那震惊的表情。
秦怀道也是一样,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提前几个月就能猜到,难道你学会算命了?”
陈景恪不动声色的道:“算什么命,根据性格推算出来的。”
“我告诉过你们,我家长辈见过侯大将军,言其狠辣有余心胸不足。还说他贪财无义,若富贵必毁于得意忘形。”
“当时我就在想,大唐打高昌那就是手到擒来,随便派个大将过去都能得到这个灭国之功。”
“但侯大将军肯定不会这么想,他只会认为是自己用兵如神,把灭国之功独揽己身。”
“以他的性格,获得这么大的功劳之后会做些什么呢?除了烧杀掳掠我就想不到别的了。”
尉迟循毓说道:“原来如此,哎,还好有你在啊。”
程怀亮和秦怀道两个也点头表示认同。
实际上他们并不完全相信陈景恪的话,但也没有怀疑他故意说谎之类的,只是以为有些事情他不方便说。
况且陈景恪要是什么都不说,岂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侯君集干啥都和他没关系。
他为了兄弟情义说了,尉迟循毓是这个推测的直接获益者,他们要是在胡乱追问就太过了。
所以三人也就假装相信,没有在追问。
陈景恪也知道这个说辞很难取信于人,但同样的道理他相信对方不会追问,这就是默契。
事实上大家也都做了自己该做的,没有让对方失望。
之后大家一起转移话题,聊起了京城发生的事情。
对于尉迟循毓来说,京城的变化更大:“没想到我出去一年多回来,朝廷竟然要分封了,实在是想不到。”
程怀亮也说道:“是啊,前年陛下要世封刺史,多少人劝阻才打消这个念头,结果转眼大家就集体同意分封了。”
秦怀道说道:“谁能想到天下竟如此之大呢,除了分封好像也没有别的太好的办法进行治理了。”
闻言程怀亮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朝四周看去,想到这是尉迟恭家就稍稍放下心来,道:
“以后在任何地方都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分封是陛下为了成全君臣情谊之举,这是唯一的原因。”
秦怀道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问题,连忙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我胡说八道了,分封乃陛下对臣子的恩赐,我们要心怀感激。”
陈景恪也是才反应过来,秦怀道刚才的话确实有问题,传到皇帝和太子耳朵里会让他失分很多。
秦家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了太子身上,要是他这个家族继承人失分,那秦家未来的路就难走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秦家放弃他这个继承人,换一个人培养。
可不论怎么去做,最后受损失最大的都是秦怀道本人。
果然,搞政治太危险了,一句话说的不对都能成为把柄。
还好,我有底牌可以锁血,只要不是真的自己作死就很难死。
因为秦怀道说错了话,这个话题也就此揭过。实际上也没啥好说的,最后不管分封怎么进行,他们都没有插手的余地,只能被动接受。
之后众人也没有再聊政治上的事情,转而说起了一些趣事。
比如这一年来酒楼的生意情况。
这件事情主要是程怀亮负责,他说道:“咱们已经在九个重镇开了分楼,都成了当地的标志性场所,文人骚客汇聚之地。”
这都是钱,尉迟循毓自然是非常的高兴,道:“你们做事我放心,嘿嘿,算我占兄弟们的便宜了,一点力没出净拿分红了。”
秦怀道不乐意的道:“说什么呢,咱们能把生意做这么大还不被地头蛇坑害,靠的就是几家的名头,这才是最大的资本,怎么能说你没出力呢。”
程怀亮也说道:“对,再说了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占不占便宜的,互相帮助本就是应该的。”
尉迟循毓告饶道:“我的错我的错,以后再不说这话。”
众人这才放过他。
这时陈景恪说道:“怀亮你不是说要来格物班学习吗?真来还是说笑的?”
程怀亮正色道:“真去,哥几个都有了正经事业做,我不能再和以前那样游手好闲了。”
“我觉得你的格物学很有搞头,趁现在还没有发展起来加入,将来能占许多便宜。”
陈景恪笑道:“格物学的未来有多广阔我就不说了,反正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程怀亮道:“那再好不过。”
见他也终于找到了想做的事情,众人也不禁为他感到开心。
稍微庆祝之后,陈景恪又说道:“格物学需要潜心研究,不能分心,酒楼的生意你最好交给别人打理。”
程怀亮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道:“要不给你家武娘子打理?”
陈景恪说道:“可以,但我有个更好的提议,把各家的娘们叫到一块,让她们共同打理。”
“如此一来她们有了事情做就不会胡思乱想,我们耳朵根子也能清静。而她们手中有了钱,在家里说话也硬气一些。”
最后一句话是对尉迟循毓说的,就他家的婆媳关系最难搞。虽然有了孩子之后情况有所改观,但也始终有小别扭。
所以对这个提议尉迟循毓非常的赞同:“我同意,我家的情况你们知道,她在家里的日子好过了,莪出门才能放心。”
程怀亮也没有疑义,道:“清河天天在家闲的发霉,她肯定会愿意去打理酒楼的。”
只有秦怀道迟疑的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让他们一起打理酒楼我总怕她们打起来了。”
陈景恪笑道:“这就看咱们当男人的了,只要我们四个不出问题,任她们怎么闹都翻不了天。”
程怀亮说道:“是啊,你觉得这四个女人哪个是蠢婆娘?我不怕她们打起来,就怕她们联起手来对付我们四个大老爷们。”
秦怀道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道:“别说了,我已经开始恐惧了。”
“哈哈……”几人大笑不已。
随后程怀亮问起了西游记之事:“这部写的实在太精彩了,你手里面有没有后续?能不能让我提前看一眼。”
秦怀道连忙说道:“对对对,玥儿可喜欢这本书了,几次让我找你讨要后续章节,赶紧拿出来让我回去交差。”
陈景恪摇头道:“这本书关系着道教后续的大计划,为了保密不方便提前给你们看。不过也不用着急,最多一个月就会全书出版,到时候送你们每人一本。”
秦怀道马上说道:“那算了,等不需要保密了你着人给我送一本就行了。”
程怀亮也是同样的打算,尉迟循毓虽然没有看过西游记,但也表示要一本。
三人都很聪明的没有问是什么大计划。
既然是道教整体的大动作,那肯定不是小事儿,还是不要乱打听让兄弟为难了。
之后众人就把话题转移走,天南海北聊了起来,一直到天色渐晚才各自回家。
把三人送走,尉迟循毓就回到自己院子。
薛熏迎上来道:“真人他们走了?”
尉迟循毓直接上手把她抱在怀里,俯首在她耳边说道:“喊什么真人,直接喊他名字,他还要叫你嫂子呢。”
薛熏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鼻息紊乱,道:“他可是真正的真人呢,要尊敬着。”
尉迟循毓道:“嘿,再是真人那也是我兄弟,见了你也要叫嫂子……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薛熏浑身酥麻,声音都有些发颤了,道:“什么好消息呀。”
尉迟循毓道:“怀亮要去做自己的事情,没空打理酒楼生意了。景恪就提议让你们四个女人出面打理,这是不是个好消息啊。”
薛熏先是一愣,然后瞬间恢复了正常,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敢置信的道:“真的?”
尉迟循毓得意的道:“我还能骗你不成?明天就带你去紫霄观,让你们四个见一面,合计一下该如何打理酒楼。”
薛熏激动的道:“太好了,太好了。”
她娘家给的嫁妆也很丰厚,但这个丰厚只是相对而言的。对于尉迟家来说连一般都算不上,这也是婆媳关系不好的原因之一。
但陈景恪他们合伙的酒楼生意不一样,虽然只有九座分楼,可代表的意义却完全不一样。
掌控酒楼,她就拥有更多的话语权,至少面对婆婆的时候不用那么弱气了,这让她如何能不激动。
尉迟循毓问道:“好吗?”
薛熏回道:“好。”
尉迟循毓意有所指的道:“那你要怎么感谢我?”
薛熏俏脸一红,腻声道:“您说怎么感谢,我就怎么感谢。”
尉迟循毓一个公主抱把她抱起,就往房间走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