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恪从来不会用恶意的目光去看待人,但也从不会高估人的素养,有赚钱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
一米多长的带鱼卖十文八文都有人买,两文钱买走转手就能赚五六文钱堪称暴利。
要是不加以限制,到时候好事儿都能变成坏事儿。
由朝廷直接下令,这是圣人念百姓生活艰难,特意在过年的时候给大家发的福利,任何人不得以超过两文钱的价格倒卖。
有了这个命令,不敢说就能杜绝高价倒卖的情况,但也不至于把事情搞砸,而且百姓也会念李世民的好。
其实真正要杜绝的是有关系的人大量采购,自己不吃烂在家里。
不要怀疑,这种人太多太多了。
所以售卖带鱼的都是有过合作的商人,并且通过道教和望月谈的渠道进行监督。
虽然无法完全杜绝这种情况出现,但能少一点是一点。
至于为什么要把这个好处给李世民……
现在道教太过强势,紫霄观的名声实在太大。
要不是有孙思邈和陈景恪在,朝廷早就动手分拆了。
即便如此,该有的防范还是要有的。
李世民曾经直言过,道教教主只能存在两任。
一任是孙思邈,一任是陈景恪。
等两人都不在了,要么道教不设教主,要么教主只能由朝廷任命。
对此陈景恪自然不会说什么,统一的道教实在太危险了。
别说李世民,就算陈景恪自己有时候都感到害怕。
如果不是有武舒帮忙看着,他是不会当第二任教主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是尽量保持低调,经常性做好事不留名。
低价给百姓卖待遇的好处必须给李世民,也只能给他。
再说了,如果这个好处不给李世民,朝廷又有什么理由下旨不允许抬价呢。
在卖鱼的摊位前站了一会儿,买鱼的人越来越多。
不少人在买到鱼之后,都高呼圣人福寿无疆之类的。
对于他的这种操作方式,尉迟循毓佩服的五体投地。
难怪这位能混的这么吃香,比不了,比不了。
之后两人来到观内,陈景恪一边让人准备宴席,一边派人去请秦怀道和程怀亮过来。
好兄弟归来,两人来的一个比一个快。
久别重逢,自然是非常的高兴的。
四人一边吃吃喝喝,一边闲聊。
主要是尉迟循毓介绍他在六诏那边任职的情况,陈景恪几人偶尔插一嘴讲一讲长安的情况。
正事儿说完就开始天南海北闲聊,顺便畅想一下未来。
说起未来,四人就更加的兴奋了。
虽然每个人的道路都不相同,但未来都是相当美好的。
尉迟循毓在军中站稳脚跟,是新生代中的佼佼者。
秦怀道在东宫也是未来可期。
相对来说程怀亮的改变是最大的,之前因为你是家中次子,且尚了公主。
他这辈子都只能当个闲人。
每每谈起人生理想,他都表现的很失意。
现在不同了,求玄书院院正让他找到了奋斗目标。
随着各种奇怪机械的大规模应用,随着各种新式工厂的开办,格物学越来越为人所重视。
求玄书院也是水涨船高,成为大唐一等一的学问场所。
作为院正,他不论走到哪都会被人高看一眼,即便是大儒见了他也要客气三分。
现在别人提起他,首先想到的已经不再是‘程咬金的儿子’或者‘清河公主驸马’这样的标签。
而是求玄书院院正程怀亮。
事业上的成功,也让他可以在妻儿面前挺胸抬头做人。
至于陈景恪就更不用说了,看似天天瞎跑乱逛,做事情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可他去过哪里,哪里都会发生截然不同的改变。
胡扯了一会儿之后,四人又把话题扯回现实,说了各自近期规划。
尉迟循毓说道:“本来以为六诏那边势力错综复杂,会有立功的机会。”
“哪知道那里被道教经营的太好,不说人人心向大唐也差不多,根本就没有上战场的机会。”
说起此事陈景恪就非常得意,道:“哈哈……要说起团结各个族群,再没有比宗教更合适的东西了。”
“它既能让毫不相干的人刀兵相见,也能让仇人成为兄弟。”
“西南可以说是最近几年,道教在扩张方面做的最好的样板了。”
尉迟循毓点点头,迅即迟疑了一下道:“但六诏的道教在教义上,似乎已经偏离了紫霄观的教义。”
“且在那里静云观的势力更加雄厚,多数信徒只知静云观,不知道紫霄观。”
陈景恪笑着解释道:“我知道,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风俗习惯,道教想扩张也入风随俗。”
“只要核心思想不变,只要信徒认可华夏和大唐,其它的都是可以接受的。”
“且百花齐放才能让道教进步,刻板教条只会止步不前。”
“至于静云观一家独大,这也是他们应得的,已经得到了朝廷和道门的默许。”
为什么静云观能独大西南?
自然不是因为李淳风在朝中为官,更不是紫霄观偏向,而是人家凭着努力得来的。
之前静云观一个长相帅气的道士去西南传教,机缘巧合娶了当地一个大型部落的酋长之女为妻。
靠着这个机会,他成功说服部落改信,在西南占据了先机。
之后静云观把**成的力量都用在了这里,扩大自己的成果。
李淳风更是抽空亲自跑了两趟西南,和当地的信徒、部落酋长进行会谈。
在这种情况下,才奠定了静云观一家独大的事实。
当然,其中自然也是少不了朝廷的帮助,紫霄观也没少发力。
静云观为什么要花费如此大的精力经营西南呢?
原因很简单,中原和江南已经被道家各大派瓜分完毕。
作为后来者,他们要想发展就只有两条路,一争抢其他派系的地盘,二走出去。
现在的道教可是有教主的,有紫霄观居中调节,争抢其他派系的地盘是行不通的。
那就只能走出去。
恰好他们的弟子娶了大酋长女儿,奠定了基础。
静云观也可以说是顺势而为。
朝廷支持静云观的目的也很简单,一来有助于教化当地土著,二来在道教创造新的山头。
现在有孙思邈和陈景恪在,有多少山头都没关系。
待将来两人都不在了,这些山头能确保道教不会再统一在某一个人麾下。
且静云观也是表率,告诉其他的小派系,只要你们敢走出去,就能获得发展。
因为他的成果,那些小教派也确实和打了鸡血一样,一个比一个积极扩张。
现在道教布道者遍布大唐周边各个地区,东南海岛、西南原始丛林、北方荒漠,西域……
有多少成果且不去说,这些布道者的存在本身就具备巨大意义。
可以收集各地情报,可以向外宣传大唐的强大和主张等等。
而华夏文明这个概念,也正是通过他们,为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
尉迟循毓长期不在京城,且又是武将很少关心这些事情,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不过对于好兄弟的关心,陈景恪还是很高兴的。
一番解释过后尉迟循毓恍然大悟,道:“没想到这么复杂,看来我还是老老实实当一个武将好了。”
秦怀道摇头说道:“等你的位置足够高的时候,这些事情是必须要关心的,否则会寸步难行。”
尉迟循毓不在意的道:“不是有你们吗,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交给你们,我只负责冲锋陷阵。”
如此众人也就不再说什么。
尉迟循毓继续说道:“西南无战事,所以明年我准备去西域。”
“阿翁说未来的主战场就是那边,我提前过去可以抢占先机。”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陈景恪正想附和,却听秦怀道说道:“明年比较可能动兵的是漠北。”
尉迟循毓惊讶的道:“漠北?薛延陀不是已经被击溃了吗,对谁动兵?”
陈景恪也同样很疑惑,不应该啊。
秦怀道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殿下召集东宫心腹讨论过此事,说咄摩支无法服众,薛延陀内乱近在眼前。”
“朝廷的意思是趁此机会彻底击败薛延陀,取消薛延陀汗国。”
“然后在漠北设置北庭都护府,负责经略整个北方直达北海,为后续开发做准备。”
尉迟循毓眼睛一亮,道:“太好了。殿下都讨论了,此事**不离十,明年我先跑一趟漠北再说。”
这就是内部有人的好处,可以抢先布局,立功的机会也多。
陈景恪调侃的道:“可以呀,这样的会议都能参加,看来已经成为太子心腹了。”
在兄弟面前秦怀道也没有谦虚,得意的道:“那是,凭兄弟的能力,还不是手到擒来。”
众人大笑起来,纷纷夸他能力卓越。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他能成为太子心腹,和他的能力关系不大。
真正的原因有两点:
一是押注早,李承乾还没有获得朝野一致认可的时候,秦家就把所有筹码都压了上来。
二是出身,他是秦程尉迟三家联盟的代表。
当然,和陈景恪也有一定关系。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进入了东宫核心都是事实。
只要不是草包,靠着熬资历,未来出将入相都非难事。
说起短期计划,他只说:“没啥好说的,就四个字,按部就班。一边努力学习提高自己,一边等待侍奉好太子。”
这本身就是规划好的路线,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轮到程怀亮,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美滋滋的道:
“我也没啥计划,同样是四个字,按部就班。”
“把书院打理好,格物学发展好,顺便再把景恪说的工业化搞一搞,这辈子就这样了。”
陈景恪失笑道:“这可不简单,不论是格物学还是工业化,都是永无止境的。”
程怀亮悠哉的道:“管那么多做什么,终我一生能发展成什么样就发展成什么样,后面的事情自有后人去操心。”
陈景恪竖起大拇指道:“洒脱。”
程怀亮道:“别光说我们,说说你,明年有没有什么计划?提前给我说一声,我好配合你。”
陈景恪笑道:“没啥计划,也是按部就班。不是计划的计划倒是有一个,不过这是朝廷的事情,书院不用动。”
程怀亮好奇的道:“能说说是什么事情吗?”
陈景恪道:“一件很隐秘的事情,具体不能告诉你们,你们也别去打听。”
三人点点头没有再追问,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陈景恪都说很隐秘,那肯定是大秘密,最好还是别问。
人生得意须尽欢,程怀亮三人喝的是酩酊大醉。
陈景恪虽然没有喝酒,却已然自我陶醉。
将三人送走之后,他趁着兴奋劲儿钻进了武舒的被窝,尝试了许多新姿势。
最终在武舒想要二胎的要求下,来了个大释放。
或许过年就是团圆的日子,没几天又一个意外的身影出现在陈景恪面前。
“娉儿,你怎么来……不是,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告知我一声啊。”
张娉轻笑道:“要给您一个惊喜呀,喜欢吗。”
陈景恪连连点头,道:“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咳咳。”两人正说话的时候,旁边传来干咳声。
张娉俏脸一红,连忙道:“真人,这是我阿翁。”
陈景恪转头看去,这才发现旁边站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道长。
听到她的介绍,想到之前她说的家庭关系,顿时就知道这老道长是谁了。
也连忙行礼道:“晚辈陈景恪见过真人。”
张孝准微微颔首道:“免礼,我来拜访一下教主他老人家。”
张娉掩嘴轻笑起来,张孝准狠狠瞪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陈景恪,道:
“不知道教主方不方便?”
陈景恪不知道这俩人再卖什么关子,但也没有多想,说道:“师父就在观里,我这就带您去见他。”
张孝准矜持的说道:“面见教主岂能如此草率,还是想通报一声吧。”
陈景恪说道:“嗨,外人自然要通报,咱们是自家人无需这么多俗礼,要不然师父也会责备我的。”
对这句话张孝准很是满意,不过面上依然保持严肃,道:“如此我就失礼了。”
陈景恪也有点看出来了,这位张真人有些紧张。
不过想想又觉得很正常,毕竟孙思邈的年龄和江湖地位都在那。
来拜访他的人,差不多都是这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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