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东宫的气压很低。
刘据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面上的忧色如何也掩盖不住。
一旁大儒太子少傅石德叹口气,面上挂着忧色,道:“太子殿下,此次恐怕凶多吉少啊!”
“臣听闻,阳陵郡那边已经闹翻天了,这么大的阵仗,即便是陛下也无暇应付呀。”
石德是实打实的儒生,他的政治目光几乎为零。
让他教导刘据学问可以,让他参与到政治斗争中,基本两眼一抹黑。
所以在他的认知中,这件事是无解的。
刘据身躯摇摇欲坠,眼前一黑,差点瘫软下去。
他颤抖的道:“石少傅,如你所料,今日朝会结束,进儿当如何?”
石德叹口气,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太子殿下,老夫是个实在人,不会说谎话去安抚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若按老夫之猜测,陛下虽不至于处死皇孙,但势必也要安抚阳陵百姓和读书人,所以……”
他顿了顿,看着面色忧愁的刘据,深深叹口气,道:“皇孙殿下在牢狱内呆个几年,是跑不了的了!”
本来形式一切大好,陛下对东宫的态度都开始松动了,却因为这名不知好歹的皇孙,让所有的局势都直转急下。
石德心中不免哀伤。
作为太子少傅,只要刘据能登基,他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之前太子失宠,石德已经准备辞去太子少傅之职,准备隐退乡野,急流勇退。
不过不知为什么,汉武帝似乎对东宫的态度转变了,在刘进巡查咸阳的时候,汉武帝忽然对东宫给予布帛赏赐。
这又让石德看到了希望,故而才没有说出辞官之事。
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可谁知遇到这么个坑爹的皇孙?!
刘据身躯微微颤抖,喃喃道:“要,要坐几年牢么……这么严重……么。”
石德心里也不是滋味,说实在的,太子是个好太子,心好,仁义,宽厚。
这样的人若是登基为天子,那真是大汉百姓之福啊!
可眼下……不说也罢!
因为那个皇孙,让太子所有希望再次落空,何其作孽呀!
看到刘据如此悲伤的表情,石德别无他法,想安慰,也不知怎么安慰。
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太子殿下,下官有一事还请您准许。”
刘据点头,哀伤道:“石少傅您说,您是本宫的左膀右臂,什么事孤都会答应的。”
石德觉得虽然现在说辞官的事有些落井下石了。
可他真不想这样下去了呀!
这般下去,非但前途灰暗,到最后指不定还会落得性命不保呀!
不得不说,石德的目光还是很精准的。
历史上,也就是这个猪队友,怕刘据连累自己,所以当巫蛊之祸爆发时,他才怂恿刘据起兵造反……
这是真猪队友!
石德长叹一声,道:“殿下,实不相瞒,本官家中尚有八十老母,下还有三五岁的孙子。”
“父母还提皆在北方,老夫……”
他的话还没说完。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爹,我回来啦。”
是刘进。
本来刘进因为自己会在廷尉狱多待几天的。
那边其实还是不错的,吃的好,住的好,每天还有婢女给自己洗漱。
刘进实在想不到,廷尉狱居然如此人性化。
可是今日中午的时候,廷尉郭居亲自去请刘进回东宫。
刘进甚至还有些舍不得。
郭居听到刘进这想法,差点没给这名皇孙跪下来,竟是哀求着刘进快些回东宫。
没办法呀!
刘进今天要还在廷尉狱赖着不走,汉武帝要知道了,自己这廷尉的官职恐怕都要不保。
汉武帝就是这样的人,认亲不认理!
刘进不明所以,可是看着堂堂廷尉大人那般低三下四的求自己,他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廷尉狱,于是就回来了。
“进……进儿?”
刘据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着刘进,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拉着刘进上下左右打量。
不多时,刘据眼泪哗的落下:“儿呀,受苦了。”
刘进:“……”
“爹,我没受苦啊,廷尉狱那边很好的,比东宫住着都舒服。”
刘据听到这里,心头却是流淌过一股暖流!
多好的孩子呀!
为了不让为父担忧,居然还睁着眼说这些瞎话安慰自己。
“我儿懂事了,懂事了,知道安慰为父了。”
刘据拭擦着眼角。
却在这时。
太子少傅石德忽敢不妙,急急道:“皇孙殿下!你如此这般,可是逃狱了?”
逃狱?
刘据身躯忽然一紧,忙不迭道:“是啊,进儿,你怎么出来的?”
石德痛心疾首的道:“皇孙殿下!你!”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你你,你可知道,你此举,会牵连到太子的啊!”
刘进不解的看着这名年近六十的大儒,问道:“你是谁?”
刘据忙道:“进儿不可胡闹,这是太子少傅石德石大人。”
这名字似乎有点印象。
刘进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他具体做的事。
“我不是逃狱出来的。”
“郭廷尉让我回来的。”
刘进开口解释。
石德高声道:“胡扯!殿下汝年纪轻轻,焉何这般谎话连篇?”
“没有陛下命令,谁敢放你出来?”
刘进蹙眉,不悦的道:“你都这样说了,那不就是皇爷爷放了我么?”
石德再次高亢的道:“不可能!”
他不再和刘进多说,抱拳对太子刘据道:“太子殿下,依老夫之意,速速抓捕刘进,送回廷尉狱,可免灾厄也!”
他话刚说完。
外面忽然传来内宦的声音:“圣旨到。”
石德脸色大变。
刘据心下也一阵剧烈颤抖,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