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侍讲茫然过后沉思,既然掌院进宫了,为何派婢女和他说有请冷霄前去?
不,也不对,那个婢女眼生的很,真的是掌院的婢女么。
可不是掌院的婢女,谁人敢冒充又为何要冒充。
没有任何好处的事。
三人看了一会、聊了一会、唏嘘了一会,又各自回到各自位子上品茶的品茶、整理书册的整理书册、写字的写字。
五月时节,树木参天,弘文院建成已有几十年,花草树木郁郁葱葱,将院子妆点的一派清幽雅致。
眼前景色怡人,寂静的只剩风吹树叶声。
冷霄站在院子中,看着虚虚掩上的大门,修长劲瘦身姿顿住,环视一圈,见平时的小厮婢女踪影全无,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回走!
“站住!”虚虚掩上的大门蓦的被推开,传来一声娇叱声。
院子拱门两侧快速出现两位垂头躬身面白无须的小厮,将拱门挡的严实。
冷霄停下脚步,转身,眸光微凝望向大门台阶上的华服娇艳女子。
“微臣参见青安公主。”
没有波动起伏的语调,清冷淡漠的神色,让台阶上的青安皱了皱眉头,这和她预想中的画面大为不同。
她以为上次是有父皇在场,加上他不得不考虑温太师,才不敢畅所欲言表露内心情感,特特的寻了个机会私下见面,怎么冷霄仍然是这副克制守礼的漠然模样。
“你、”青安开口想问几句体己话,见院子里矗立的太监和宫女,调转话头改问道“院子里说话甚为不便,冷公子可否进屋一叙?”
冷霄眉眼低垂,浑身上下笼着一片疏离缥缈的距离感,精致侧脸冷的厉害,嗓音沉沉不急不缓的回复“公主千金之躯,微臣已有家室,瓜田李下甚为不妥,公主若无事,微臣先行告辞。”
青安才刚说了一句话,就听到冷霄要告辞,忙急急的制止“等等!”
转而一想,冷霄说她是千金之躯,言下之意她不是千金之躯是否就可以进屋一叙?他不是对她这个人不感兴趣,只是畏惧她的尊贵身份吗?
还有他说了他已有家室才甚为不妥,那是不是说明她和他相逢在他尚未娶亲时,一切就妥当了?
“你是不是碍于我的公主身份以及你已娶妻,不敢高攀,怕耽误了我,才对我如此淡漠疏远的?”幽幽的语调,夹杂着期待和欣喜。
冷霄凤目冰冷,连带着嗓音也更加冷冽“公主多想了,微臣说的话,只有字面上的意思。”
“是么?到底是我多想,还是冷公子有心无胆?”青安咬了咬唇,狠心激将道。
娇媚的双眼直直的注视着保持在最远距离的冷霄,他越是不靠近,她越觉得他是’近乡情怯‘的心理。
她和母妃有八成相似,母妃能让见识无数美人的父皇为之倾倒,她不信凭她艳若桃李灿若朝霞的绝美容颜,冷霄会不动心!
“公主说笑了,微臣既无心也无胆。”冷霄回的简洁,并不想在此上面多说。
“冷公子何必妄自菲薄!”青安听到无胆二字,心中欢喜更深。
他果然是有意的,只是畏于世俗罢了。
见冷霄低垂眉眼不吭声,怕是说的太重让他不好接话,她学着母妃的做派,刻意放缓了音调,柔柔的劝导“冷公子是惧怕温太师,还是怕让糟糠之妻下堂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冷公子不妨想一想,温太师再厉害,哪有我父皇厉害?名声好不好有何要紧?及时行乐才是正事!
况且你成为驸马后,谁人胆敢言语你,他们只会捧着你、奉承你、巴结你。”
糟糠之妻?
下堂?
她凭什么认为暖暖是糟糠。
不过再任由她这般自作多情的闹下去,倘若传到暖暖耳中,让她厌烦他的话,他倒真有可能下堂......
心底的怒意恣意生长,冷霄面上的冷冽却渐渐散去,薄唇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轻笑“公主说的对,微臣不仅惧怕温太师,还怕名声不好。
微臣幼时家中遭逢巨变,公主也是知晓的,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微臣最大的愿望只是活着而已,其它一概不想。”
青安没想到冷霄说的如此直白,愣在原地,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准备再劝,发现根本劝不出口!
她不死心的试探“你既然遭逢巨变,不想着重振门楣吗?不想过回原来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生活?
当我的驸马,你非但不用天天干着这辛苦劳累的编修活计,拿着微薄的俸禄,直接能一步登天,其它的有何可怕的,只要付出一点点就能过上快活日子,是不是很值得?”
“公主说的微臣明白,只是微臣胆小如鼠,小富即安,如今当上个七品小官,微臣已然满足于此,不想着再往上爬了。”冷霄说的自然坦荡。
斑驳树影下,光影交错,精致容颜的少年郎仿若只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而没有丁点的担当。
青安双眼圆睁,不可置信的呐呐开口“你、你”
冷霄不等她说完,补充“微臣从小吃的苦楚太多,已经不想着重振门楣,如今只要吃好喝好足矣,恰巧微臣的夫人厨艺极好。
微臣的夫人在家中既要照顾微臣的三个弟弟、做一大家子人的一日三餐、浆洗衣裳做家务卫生,在外还得开酒楼挣银子,敢问公主是否愿意来微臣家中做这些事?”
青安深深吸气,冷冷的恨声提醒“我可是公主!”
冷霄抬眼,清冷冷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台阶上华服加身的女子,出口的话语带着理所当然“公主又如何?微臣夫人也是太师之女,也对,公主有宫女服侍,家务三餐浆洗衣裳这些是不必做。
不过微臣的三个弟弟尚且年幼,需要人照拂教导,公主师从名师,这些自是能做到。”
照顾他的弟弟!她堂堂公主,无比尊贵,竟然去给他照顾弟弟!
出身名门又如何,冷家原本再辉煌、名声再好亦没用!在那穷乡僻壤的山脚下待了数年,冷霄也就只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唬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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