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巧娘硬生生打了个寒颤:这两口子……真般配!
乔楚黢黑的脸上面无表情,声音低沉地问好:“巧娘姐姐好。”
“好!我好,可你就……”孙巧娘说着就开始眼泪汪汪。
乔楚:“……”我好像还没到弥留之际?
乔楚不说话,一旁的陈青山更加不说话,只是看向孙巧娘的神色,透着些许冷漠。
孙巧娘一个人哭了一会儿,大概也觉得没味道,转身从地上提起刚刚带进来的竹篮子:“我给你拿了几个鸡蛋,你和青山也吃点鸡蛋补一补身子,好早点好起来。”
“谢谢巧娘姐姐。”乔楚又是一句话,就没了。
孙巧娘也尴尬,不过她今日过来,也是有目标的,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地安慰的话,乔楚熬不住了:“巧娘姐姐,我这样子……你若是没事,不如早点回去吧?”
孙巧娘哪能回去,忙开口道:“乔楚啊,我今天过来确实也是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的……”
“什么想法?”
孙巧娘嗫嚅着,有些说不出口,可想来想去,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今天小福去青山家里的时候,小禄和小寿在我家玩,我想着你们现在也挺难的,现在你和青山都在床上躺着,家里也没个能撑起家来的,这三个孩子,又一个比一个小,小福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实在可怜……”
孙巧娘停住,乔楚也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只静静地拿一双眼睛看着她。
黑黢黢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得孙巧娘心跳加速,差点就说不下去了。
然而想了想自己和婆婆之前商量的话,孙巧娘却咬咬牙:“我想着,我现在反正也是一个人守着我婆婆,要不然……要不然……能不能把小寿过继给我?我保证会好好对她的。”
乔楚愣住,她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床里边的陈青山。
陈青山脸上有些诧异,显然不打算说话。
吞了口唾沫,乔楚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会看上小寿?而不是小禄?”
小禄是男丁。
要知道这时代的人都是无后为大,这个“后”,指的可是男丁。
“小禄是你们家唯一的男丁,我怎么也不能干这种事情……”孙巧娘解释着,乔楚却恍惚明白过来:其实是因为小寿还只有三岁,而小禄已经五六岁了,所以孙巧娘是觉得,养着小寿,更容易养亲近吧?
不过……
“我不愿意。”乔楚言简意赅地拒绝。
“什么?你不……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这万一……万一……”孙巧娘顿时傻了眼:她真的没想到乔楚会回绝得如此干脆利落。
“万一我死了是吧?”乔楚帮着孙巧娘把话说了出来。
孙巧娘语塞:这话是这么个意思,可说出来总归不太好。
乔楚抬眼扭头,看向床里边的陈青山,盯着他那朱砂痣旁一双如同晨星一般的眸子:“若是我死了,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你能帮我把三个孩子养大吗?”
说这话的时候乔楚声音挺冷静的,黑黢黢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主要是不敢有表情,怕干皮裂了。
陈青山沉默一瞬,果断点头:“能。”
乔楚又扭头,看向床外边的孙巧娘:“如果我死了,有陈青山养着,只要有可能,我就不会让三个孩子分开。”
孙巧娘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终发现跟一个黑黢黢的临死的人讲道理不合适,于是她干笑着告辞:“是我想岔了,这种事情,就这么说确实不合适,你等等,我去和族长说一说……”
说完,孙巧娘转身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乔楚叹一口气,扭头又看向陈青山:“谢谢。”
“不用。”陈青山看着乔楚嘴角裂得越来越严重的嘴角死皮,嘴角抽搐了一下:好想上手去撕开那层死皮,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族长乔大河很快就来了,后面还跟着孙巧娘和族长的老婆刘春苗。
乔楚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大堂哥,春苗嫂嫂。”
看着床上眼睛骨碌碌乱转的乔楚,乔大河和刘春苗也都楞了一下:昨天瞧着气息奄奄的样子,怎么今天瞧着,竟然精神了许多?
“你现在……”乔大河斟酌着用词,一下子没想明白怎么问比较合适。
“我好多了!”乔楚抢答,语气虽然平静,语速却并不慢,吐字也很清晰,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个重病人,如果闭着眼睛听,跟常人无异。
刘春苗眼睛都瞪圆了,长脸上的眉毛挑得高高地,十分震惊:“你这是……”
“昨晚我做了个梦,梦里神仙说,我命不该绝,还有好几十年阳寿,等我醒来,我就好多了。”乔楚决定把一切推给常人都没见过却都想见的神仙。
“可是昨天乔大夫都说你……”孙巧娘不敢置信:若不是孙大夫说乔楚不行了,她还亲自来看过,甚至帮着乔楚涂抹过那黑黢黢的药膏,她都还不会确定乔楚命不久矣。
可是怎么这会儿瞧着,确实是精神了许多呢?
“神仙救了我。”乔楚说着,想了想,索性直接将一双白嫩嫩的手从被单里面掏了出来,黢黑的脸、白嫩的手,这诡异对比让乔大河夫妇和孙巧娘都齐齐一震!
孙巧娘甚至吓得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的手……”孙巧娘失声惊呼,指着乔楚白嫩细腻的手瞪圆了眼睛,那表情就像见了鬼。
“我的手上,之前被雷烧伤的死皮都已经掉了,事实上,我脸上的皮也开始掉了。”乔楚为了给大家打个预防针,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处。
陈青山冷眼看着,就是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裂口的地方。
刘春苗到底是亲戚,又问心无愧,于是壮着胆子上前,低头细看起来,这么一看,不由得惊讶低呼起来:“唉……真的唉!这里都开始脱皮了唉……”
乔楚勉强笑了笑,只觉得随着自己的表情,脸上的皮肤紧绷得厉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除了黑黢黢的药油,还有就是已经逐渐准备脱落的黑色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