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十分毒辣。
赵高下朝回来了。
马车一直跑到书房门口,才停了下来。
赵高刚进书房,一股凉气就扑面而来。
里面已经放了不少冰块。
公卿之家都不敢随便用的冰,这里却摆了长长一道冰墙。
赵高缓缓坐下,侍女送上冰饮。
赵高慢慢啜了一口,陷入了沉思。
高渐离刺杀已经过去三天了,陛下几乎没有再提。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几天陛下似乎心事重重,不愿意说话,看人的眼神都冷冰冰的。
女婿阎乐就匆忙赶来。
阎乐的神色有些慌张,有些焦虑,
“阿翁,河东郡断了消息。”
赵高放下水盏,
“怎么回事?”
派死士伏击嬴浪的商队,首次的地方就放在河东郡。
阎乐回道:
“伏击的地点在一处山坳,伏击的死士一直没出来。”
赵高心里咯噔一下,死士全军覆没了!
商队的护卫这么强大的吗?
“没人进去核查吗?”
阎乐苦笑道:
“第二天接应的人,一直没等到死士回来,去了伏击的地点查看了。”
“如何?”
“有战斗的痕迹,但是死士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嬴浪家的商队呢?”
“商队已经穿过河东郡。”
赵高缓缓点头,
“知道了。”
山高林密,随便找个掩埋了,都不好寻找。
阎乐问道:
“阿翁,还要继续伏击吗?”
赵高沉吟半晌,方才摆摆手,
“暂且停下。”
人少了是送死;
人多了容易惊动四方馆。
阎乐又说道:
“李江在门房候着呢。”
中大夫李江,因为受赵高指使,向秦始皇推荐了高渐离。
受刺杀牵连,丢了官帽子。
赵高冷漠地“嗯”了一声,
“知道了。”
李江的仕途彻底完了,没有哪个君王敢用他的。
赵高不会在废物身上浪费时间的。
~
赵高眯缝起眼睛,没想到商队的护卫这么能打。
昔日的纨绔,在不知不觉见变成了强敌。
赵高心生忧虑。
“老夫前几日说,派人盯着青山宫,派了吗?”
“阿翁,派了,一直盯着呢。”
赵高沉声道:
“再增加人手,挑机灵懂事的,青山宫重要的官吏也盯着。”
嬴浪必须早日除掉,不然尾大不掉,必然是胡亥的一大威胁。
~
蒙府。
蒙毅枯坐书房,神情忧郁。
刺客的身份已经查明了,是高渐离,这可是个大贼。
谁拿下的高渐离,陛下和四方馆都守口如瓶。
蒙毅也在现场,但是他也拿不准,
“老夫猜应该是十七公子。”
是十七公子的唢呐,打断了高渐离的节奏。
众人都有些失落。
救驾的功劳太大了。
嬴浪这次赚大了。
有门客惋惜道:
“要是大公子在,这功劳就是他的了。”
蒙毅暗自摇头,你们是不知道当时的凶险,大公子在只怕也动弹不得。
门客抱怨道:
“大公子在北境,常年不在陛下身边,太吃亏了。”
蒙毅捻着胡子,缓缓道:
“老夫也是担心这个,但是不是想回就能回来的。”
扶苏去北境,是因为他提议分封制,惹恼了陛下,被发配军前效力的。
这得陛下开口才行。
蒙毅也暗示过,但是秦始皇丝毫不松口。
蒙毅十分烦躁。
最近的损失太大了,扶苏一系的重臣接二连三被罢官。
虽然扶苏没有任何指责,但是心中也充满了焦虑。
嬴浪的实力却在迅速壮大。
此消彼长,嬴浪越来越危险了。
蒙毅沉声道:
“派精干人手,盯着青山宫,有任何可疑的都要及时告诉老夫!”
嬴浪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纨绔,不能再被动防守了,必须认真对待嬴浪主动出击。
蒙毅和赵高是死对头,可是此刻,却像心有灵犀,做了同一件事情。
~
青山宫。
嬴浪和萧何他们也在议事。
张良拿出一张绢布,
“韩信说,商队在河东郡遇到匪徒袭击,已经全歼了敌人。只是敌人身份奇怪,不像山匪,更像士兵,或者死士。”
嬴浪点点头,
“陈平去查查吧。”
商队是自己的命脉,不能掉以轻心。
陈平接过绢布,说道:
“高渐离的案子已经判了,明日上午问斩。”
“中大夫李江、四方馆负责盘查高渐离身份的校尉,全部被一撸到底。”
张良低头看着眼前的水盏,心里很难过。
不过,他没有说话。
都是该死的三年之约!
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嬴浪皱起了眉头,
“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萧何笑道:
“除了刺客,陛下一个都没杀。”
“高渐离按律当千刀万剐,却只是判了斩立决。”
陈平接口道:
“饶恕了失职的官员,主君救驾有功,却还没有任何赏赐。”
嬴浪一拍大腿:
“对!就是这点不对劲!这不是陛下的风格!”
萧何附和道:
“陛下心软了!”
搁在过去,这些人都得死。
只要和高渐离有牵连的,都要死。
一定会杀的血流成河。
这次只处死了高渐离,还给了一个痛快。
其他的只是免职,没有流放,没有进牢房。
嬴浪迷惑了。
陛下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人之将死,其行也善?
可是自己救驾了,按照陛下以往的做法,即便没有封官加爵,财物也会赏赐一大堆的。
嬴浪还等着发笔小财,结果陛下迟迟没有动静。
张良心中叹息,心软好啊,至少高渐离不用经受惨绝人寰的剐刑。
萧何劝道:
“主君不用猜了,陛下最近行事,和以往很不一样。”
说着,萧何递过去一个礼单:
“主君,明日武成侯王翦寿辰,这是礼单,请您过目。”
嬴浪扫了一眼,
“可以。”
萧何有些犹豫,
“主君,会不会太贵重了?”
嬴浪摆摆手,
“这些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