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一路骑着车，进了轧钢厂。

    锁上车正在开门。

    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方……方岩！”

    方岩回过头，看到满脸通红的李副厂长，东倒西歪的走了过来。

    一身酒味儿隔了老远，方岩都闻得到。

    他打开门。

    然后收好钥匙后，又走了上去招呼道：

    “哟，李头儿！”

    “咋了这是？喝高了？”

    李副厂长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方岩一把给他拽住，才免于跌成狗吃屎。

    他努力瞪大眼睛，晃了晃头。

    大着舌头说道：

    “他妈的中秋节……在……在国营餐馆喝多了……”

    说完他用手打了打自己的脸。

    接着憨笑说道：

    “我这寻思着懒得回去……正……正好你这几天也在。”

    “我……我过来住一晚算球。”

    方岩不费力的拽着他，并提醒道：

    “成，您慢点，上台阶了。”

    方岩看着李副厂长脚好几次踩空。

    忍不住问道：

    “你这喝了多少啊？走路都这样了。”

    李副厂长耷拉着脑袋，嘴里嘟囔道：

    “一……一瓶！”

    然后他声音陡然又高了，嚷嚷道：

    “茅台！”

    方岩一听，笑着夸道：

    “嚯，白的啊，您海量！”

    被方岩一路搀扶着，李副厂长嘴里说道：

    “海……海什么量啊。”

    说完他就骂骂咧咧的控诉道：

    “早知道带你一起过去了，他……他娘的，今天一桌子人，都他妈灌我。”

    “下……下次咱俩一起……喝翻他们那群狗日的！”

    方岩笑了笑，问道：

    “谁啊？”

    一边说，一边走进招待所大堂。

    方岩一边开灯，一边听到李副厂长说道：

    “还能是谁啊……”

    他如数家珍的嘟囔道：

    “二七机车厂的，重工的，局里的，部委的，东城区的……”

    方岩给他搀扶到前台，让他扶着台子。

    自己去翻找钥匙。

    李副厂长在前台对着方岩继续说：

    “嗨……你……你都见过，也就那几个……”

    方岩拿了个102的钥匙装好，然后抓了一瓶白天打好的开水。

    又搀扶起李副厂长，给他往客房方向带。

    强化的身体一手扶着人，一手抓着水瓶，仿若无物。

    他还有心思对着李副厂长搭腔询问：

    “重工那边老姚带头灌的吧？”

    李副厂长步履虚浮，晃晃悠悠，嘴里支支吾吾骂道：

    “除了他……还……还有谁啊，他妈的……早晚……早晚！喝死那龟孙儿！”

    两人来到门口。

    方岩一边开门，一边回答道：

    “行行行，喝死他！”

    打开门，给李副厂长拖到床边。

    对着他说道：

    “来，躺着吧。”

    李副厂长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就软倒在了床上。

    方岩拿着水瓶，找到茶叶泡了杯茶。

    对着李副厂长说道：

    “茶给您倒上了。”

    “这会儿先别洗澡，我去通知锅炉房的师父，半个小时您再洗。”

    这位可是方岩在厂里的贵人。

    对他不错。

    李副厂长对方岩也挺信任。

    不然也不会找到厂里招待所来。

    听到方岩的话，他摆摆手说道：

    “不……不洗了，喝口茶水完事儿。”

    说罢还客气的表示道：

    “没上班，麻烦你了……”

    方岩回道：

    “要我通知嫂子不？”

    李副厂长摆摆手，说道：

    “别……别叫……我自己能成。”

    说完还对着方岩打发到：

    “你去睡吧。”

    方岩迟疑了一下，看着李副厂长躺在床上不动了。

    他才点点头，回应道：

    “成，有事叫一声就行了。”

    说罢他朝着门口走去。

    刚出门李副厂长又开口喊道：

    “那个……方岩！”

    “嗯！？”方岩回头看去。

    只看李副厂长撑着坐起来，喝了口方岩泡的茶。

    然后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对着他说道：

    “那什么……明儿……”

    “明儿……”

    他有些脑瓜子短路。

    迟疑了一会儿才想起要说什么：

    “明儿……让接待处夜班值起来。”

    “别到时候，晚上领导想住，这里关着门。”

    说着他放下茶缸，躺在床上，仰面朝天挥着手对着方岩说道：

    “就按你之前说的……弄成二十四小时营业。”

    方岩点点头答应道：

    “行，知道了。”

    “明天您发通知，我排班。”

    然后李副厂长挥挥手说道：

    “成！走吧！”

    方岩回了一句：

    “好好休息。”

    说完关上门。

    他闻了闻自己身上，发现还好，没有粘上一股子酒味儿。

    接着拿着钥匙打开了101的门，朝着洗漱台走去：

    “啧……”

    “洗个手。”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一阵隐约咚咚咚的敲门声。

    用水冲了一下手。

    方岩皱着眉头出了房间。

    然后就看到旋转门外面。

    许大茂在敲着玻璃。

    嘴里大声喊道：

    “方岩！方岩！”

    “开门啊！”

    “方岩我啊！”

    他声音大多数被玻璃阻隔。

    要不是方岩听力好，还真听不到他。

    看到这货，方岩就乐了。

    这炮都不放了，颠颠的跑过来。

    绝对是刚才看到诊断结果了。

    方岩甩了甩手上的水。

    然后走过去，一边开门，一边笑着招呼道：

    “哟……大茂哥？！”

    “你这急赤白脸的，撞鬼了？”

    打开门，许大茂走了进来。

    对方岩的玩笑充耳不闻。

    而是盯着方岩严肃的问道：

    “我没空跟你闹！”

    “我问你！”

    “你……你看我检查报告没有？”

    方岩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的回应道：

    “看了啊。”

    许大茂脸色瞬间惨白。

    他嘴唇都在颤抖。

    酝酿了半天才对着方岩问道：

    “那……那还有谁知道结果？”

    方岩则是笑着反问道：

    “这种事儿，你还想全天下知道？”

    许大茂有些惊讶的看着方岩。

    然后失声道：

    “你……你没说给别人听？”

    方岩耸了耸肩，然后说道：

    “你要昭告天下的话，我可以说。”

    “……”许大茂感觉自己魂儿又回来了。

    他看着方岩眼睛，认真的再次确认道：

    “你……你真没说？”

    方岩摊手，走到大厅沙发上坐下。

    感受着来自弹簧的反馈。

    他对着许大茂问道：

    “我像是大嘴巴的人嘛？”

    许大茂马上跑了过来。

    坐在方岩一旁，抓着方岩激动的叠声道：

    “谢谢！谢谢！兄弟！”

    说着他带着哭腔：

    “你真是我的好弟弟啊！大茂哥没白疼你。”

    “不然我真没法做人了！”

    方岩看着这货激动的样子。

    对着他提醒道：

    “别激动别激动，有领导在休息呢。”

    此刻许大茂再也绷不住，崩溃的哭道：

    “呜呜……我他妈……我他妈的……”

    “呜呜……有问题……”

    一边哭，还一边抽抽：

    “我他妈……是个废人……呜呜……”

    人间渣渣许大茂，这晚上居然在自己面前哭成这个逼样。

    方岩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对着他骂道：

    “我艹，真有领导在，你哭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