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京,神千乐大社。
神千乐灵梦坐在屋檐下,望着天空,她总觉得最近的天色越来越灰暗、阴沉。明明是晴天,却总给她一种压抑之感。
难道奶奶的预言是真的?以后这里真的会有大灾吗?那样一定很可怕吧……
神千乐灵梦小巧的脸庞上浮现出与她年龄不相仿的担忧之色。
这时,大巫女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灵梦,进来。”
“哦!”
神千乐灵梦进去屋里,惊讶地看到,房间正中心布置了一个奇怪法阵,上面都是些复杂难懂的符号。在法阵周围,还放置着一些物品:桃签、木幡、御币、铃铛、金银扇……
“奶奶,这是……”
灵梦抬眼看去,大巫女就坐在法阵后面,慈祥的面容比平时多出一抹坚定。
大巫女让灵梦在她对面坐下,两人间隔着奇异法阵。
不知怎的,灵梦一时悲伤难抑,泪水从眼眶内涌出。
她惊讶地抬起手去擦拭:“我怎么……”
“灵梦,孩子,你的灵感之强,太过惊人。”大巫女道,“许多事情还未发生,你便能先一步体会到它到来时的情绪……这种灵感,注定你将成为继初代大巫女之后,最强大的大巫女。”
“……”
灵梦不知该如何说,的确一直有人告诉她,说她的眼睛很宝贵,神千乐一族初代大巫女的眼睛也是琉璃颜色。说她注定会成为比肩、甚至超越初代的大巫女。
这些期望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有时会让她喘不过气,但她鼓起勇气去承受了。只是,她心中也一直有一个疑问,她今年已经十七岁,跟在大巫女身边十二年,可却从未学过任何阴阳之术。
她虽然被所有人看做是大巫女继承人,可就目前为止,她并不会任何阴阳术、占卜术。除去身上这巫女服外,和普通女孩并无其他差别。
仿佛看穿她心中疑问,大巫女缓缓道:“灵梦,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从未传授过你阴阳术吧。”
灵梦点点头,她想拭去泪水,却发现越来越多。泪珠像是决堤般从她眼眶中涌出,她的情绪也无比悲伤。可她甚至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将要发生何事。
大巫女道:“因为我们这一族的巫术传承,并不靠言语或文字,而是靠魂。”
“魂……”灵梦的声音颤抖着。
她想起上一次同样莫名其妙的很悲伤,转过头来第二天,她发现自己养的一只百灵死去了。
“通过法阵仪式,将魂中记载的巫术传与后人,这便是我们神千乐一族的传承方式。我现在,便要将我的‘魂’传与你,灵梦。就像上一代大巫女将她的魂传与我一样。”
“不……”灵梦终于意识到什么,痛苦地摇头,“失去魂,奶奶你会死的!”
“是的。但这便是我们神千乐一族大巫女的宿命。”
“我不要……奶奶你又没有生病,身体还很健康,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要!”
灵梦情绪激烈地站起身来,大巫女却只静静坐着,缓缓道出自己的理由。
“孩子,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当初也很难过,哪怕上一代大巫女是寿终正寝前将魂传与我,我还是很难过。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我不懂!”
大巫女看向屋外,悲哀道:“现在的奈京,已经不安全了。”
“不安全……”
“忍者家族,上宫幕府,早就想铲除我们神千乐一族。前几日我们去大名宫一事,更会激恼上宫信玄。上宫幕府这几日在四处宣告,说是北安军杀光了鸟冈县所有渔民……引来群情激奋,大量民众加入上宫家。”
灵梦对大巫女说的这些似懂非懂,她还未经历过太多,没办法像大巫女一样,了解事情背后的勾连。
“北安军真有那么可怕吗?”她问。
“可怕的是上宫信玄,渔民是他所杀。”大巫女道,“若是北安军所为,那鸟冈县城也不会只死了府兵,而百姓们却安然无恙。”
“啊!”灵梦一想,还真是如此,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上宫信玄要杀害那些渔民。只是为了嫁祸给北安军,就杀害了那么多无辜性命?
大巫女又是悲哀又是感慨:“灵梦,人的多变和残忍,是无法想象的。你日后千万不要轻信任何人。”
“奶奶……”
“上宫家鼓动起民众,这股力量他们必定会有所用途。神千乐一族或许便会首当其冲的受害者。灵梦,我已做好安排,待仪式结束后,你便和族人一同离开,前往‘无梦之地’避难。”
“无梦之地?我,我不知道那是哪里……”
“待仪式结束后你便会知道了,它的所在,就包含在魂中。”
灵梦眼中噙满泪水,她绝不愿意此事发生,可她知道,奶奶已下定决心。
“孩子,为了你自己,为了神千乐一族,甚至为了这片土地上人们的未来……你都要肩负起这份责任。来我这里。”
她把灵梦叫到身边,温柔地摸着后者的脸颊,微笑道:“奶奶相信你,你一定会成为最伟大的大巫女,因为你有一颗像玲珑一般剔透的心。”
灵梦用力点头,面庞上只剩下了浓浓的不舍和不易察觉的、属于少女的坚定。
……
在秦州群山之中,有一片大窑洞。这些窑洞由通道串联起来。四处纵横,若非有熟识之人带路,陌生人来到此处只会迷失在错综复杂的道路中。
此刻正有数道身影从窑洞中行走,他们身穿绿衣,脸戴鬼面,有一些肩上还扛着袋子,里面似乎装有重物,让扛着行走之人步伐稍缓。
一行人来到一间放有许多瓷瓶的洞室内,一人正手持剔骨刀,站在一张长窄桌后。这人瞥了一眼来人,问道:“多少?”
“五个。”
五人将肩膀上的袋子卸下,打开袋口,里面是五个昏迷着的人。他们皮肤粗糙、衣着简朴,一看便是普通农人。
手持剔骨刀之人面露不悦之色:“这么少。”
“左护法大人先前交代,这是最后一次从青州境内劫人。”一人答复道,“以后不能再去。”
“这是为何?”
“大人说现在青州被北安军占领,宗门须得小心行事,不可轻易招惹。”
手持剔骨的汉子不屑道:“旁人怕他苏元,咱们怕个鸟?他大军再厉害,有本事进来这大山里。到时候准叫他晕头转向,成了咱们刀下鬼。”
“左护法大人有令,我等只得遵守。”
众人离去后,剔骨汉子嘬了下牙花,发出啧的一声。
“算了,五个就五个,看能放出多少红来吧。”
位于洞窟通道深处的一个房间内,两个男人正相对而坐。他们脸上同样戴有面具,但不同于普通獠牙鬼,他们戴的面具上刻有字样,一个“左”一个“右”,赫然是这白素门的“二白”。
二人此刻正谈论青州之事。
右护法道:“门主不许我等再从青州境地抓人,那便只能向秦州索要。真是麻烦,秦州人要送来门内,可要花费加倍脚程。”
左护法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教主血功即将大成,这个节骨眼不想招惹北安军,也是理所应当。”
“哼!”右护法冷哼一声,“且不说那北安军是否会为一撮贱民大动干戈,就算会,那大军在这深山又有何用。若是来去自如,秦州早就被其夺下,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独存于江北。”
“小心驶得万年船,门主自有其考虑。再说,等门主血功大成,我白素门便能一举夺下秦州。到时门主当个假州牧,你我二人的好处也少不了。若是能一人分得一城,岂不也能混个城主当当,不比在门内过瘾得多。”左护法道。
“这倒是!”
二人在这方面意见统一,他们现在就等门主血功大成,随后带领门人一举从那些将领手中,夺下秦州。从此在这群山之内做土皇帝。
至于外界北安与南周纷争,他们却是不必再管,因为他们认为二者不管谁胜谁负,想要打进山来夺回秦州,却是不易。
正当时,一门内弟子却急匆匆赶来,跪地汇报:“左护法大人,右护法大人,急报!”
右护法道:“说。”
“江湖传言,北安军领袖苏元,昭告江湖群雄,要除去我们白素门,并号召江湖高手加入他。”
“什么?!”二白异口同声。
退去报信弟子后,二人面面相觑,片刻左护法苦笑一声:“这苏元!”
“他还敢来真的……”右护法迟疑片刻,“此事要通知门主才是。”
“门主正在练功的紧要关头,不容任何人打扰,否则一旦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左护法无奈,“看来此事只能由你我二人处理。”
右护法沉声道:“也好!我倒要看看他苏元那传说中百战百胜的北安军,能不能进来这大山里。我要召集全门弟子,这几日内加固防御,在山道设置陷阱,外面有人敢进来,就直接送他们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