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明星稀，北风呼啸。
十三道黑影从唐军大营内闪出，如幽灵般没入密林深处。
他们身形敏捷，动如脱兔，一看就有着很深的功夫造诣。放在当下的江湖来说，即便不是一流高手，也差不多是二流巅峰水平。
飞虎骑内四十九名成员，大多都是这个层次的江湖高手。
不过身为首领的张仲坚是个例外，他的武学修为远超一流，就连殷十三也不知道他究竟达到了何种层次。
为此，殷十三不止一次询问张仲坚天下武学分几个层次、武者怎么区别等级，可张仲坚一直讳莫如深。他只告诉殷十三，有些事情，他还是不接触好。
……
一炷香后，殷十三和张仲坚从大营出来，顺着山间的小路进入溪峪。
当他们能远远看到寻相大军营帐的时候，就见营帐不是一个，而是五个。
“看来你又猜对了。”张仲坚冲着殷十三开口。
让飞虎骑的十三人出发前殷十三就说过，寻相多半会将麾下的五千人分成五支队伍，各自占据优异的地势，居高临下，给予入峪的唐军以强力打击。
现在看来，殷十三说的一点不假。
“仲坚你看，溪峪的中央是一条深谷，周围群山环顾，形如莲花花瓣，像这样的地方易守难攻。哪怕我是寻相，也会占据高处，居高临下打击敌人。”
“所以呢？”张仲坚冷冷地看着殷十三，“除了刺杀，就没别的办法对付寻相了？”
“有！”
殷十三指着远处的寻相大营，对张仲坚道:“五个营帐，最高的也不过在半山腰。如果不怕费力的话，可以绕过溪峪，从溪峪的后面翻山，上到顶峰，从山顶滚落巨石和灰瓶、滚木，将寻相的人一举砸死。”
张仲坚想了想，这的确也算是个好主意，但正如殷十三说的，前提是不怕费力。
“走吧，我们该……”
殷十三开口，正要迈步上前，一股腥风扑面而来。风中夹杂着浓厚的血气，让殷十三骤然停住脚步，连嘴巴都紧紧闭上。
噌！
张仲坚眉头一皱，闪身靠前，用坚实的身体将殷十三挡住，冷冷注视着前面的黑暗处，“出来！”
这里是一处山岭，距离寻相的大营少说有五里地。山岭上当然有树，而且树还很多、很密。
张仲坚目光所及之地就是位于山岭上的一片密林，血腥气也是从密林中涌出来的。
唰！
破空声传来，就在张仲坚声音落下的瞬间。
接着殷十三就见一个圆形的暗器从密林中射出，眨眼已经来到张仲坚面前。
嗒！
张仲坚的脚往地上一踢，一粒石子飞起来，直奔空中的暗器。
噗！
两下接触，石子将圆形的暗器洞穿，减缓了暗器的速度。
“这是……”
也就是在这时候，殷十三借着月光看清了那究竟是什么，人头！
唰！唰！唰！唰！唰！
与此同时，无数个圆形的暗器，也就是无数个人头被从密林当中抛出。
张仲坚眉头皱得更深，双脚在地上乱踢，无数石子随着他的动作飞起，一一阻隔住空中的人头，让它们还没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就纷纷掉落在地上。
“十三个！”殷十三声音凄清，在这样的黑夜中尤其显得冷冽。
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更浓烈了，浓烈到整个空间仿佛都已经被凝固住，让殷十三的身体不能移动分毫。
自从殷十三组建飞虎骑以来，这是飞虎骑遇到的最大伤亡！
“我再说一遍，出来！”
张仲坚没有理会殷十三，依旧冷冷地注视着密林深处。
终于，在他的话音落下的时候，从密林中走出了一个瘦削的身影。
借着月光，殷十三发现这身影穿着青色的道袍，头挽抓髻，背上斜背一口宝剑，显然是一个道者。
“你和他们不一样。”道者看着张仲坚开口。
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是地上十三颗头颅的主人。
殷十三的目光顿时变得阴冷下来，“你是谁？”
多半是飞虎骑的十三人进入溪峪，被眼前的道者发现，才被道者尽数斩首。
道者是寻相的帮手无疑。
可是当殷十三看着道者的时候，又明明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股阴寒凶戾的气息，这股气息随时包裹着道者，让他散发着强大的气势。
像这样的人别说寻相，哪怕刘武周也降服不了吧。
他怎么会帮寻相呢？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道者傲然地看着殷十三，嘴角两撇胡须随风摆动，高深莫测的同时又给人一种阴邪的感觉。
说着话道者看向张仲坚，“如果是你的话……”
“闭嘴！”
张仲坚没等道者的话说完已经爆喝一声，抢步上前。
他这次出来没带兵刃，赤手空拳去抓道者的脖颈，双臂挥舞之间虎虎生风，臂上的肌肉仿佛都粗壮了一圈。
最让殷十三感到诧异的是张仲坚上半身动静之间雄如山岳，但是他的下盘却轻如鸿毛，踩着诡异的步伐，幽灵般迫近到道者的面前。
“你是邪王的……”
道者声音诧异，但是他的话没说完张仲坚的手已经触碰到道者的衣领。
嘭！
道者闭上嘴巴，身形一震，一股青黑交织的光芒从他体内涌出，形成一道屏障阻挡住张仲坚。
“哼！”
张仲坚冷哼，探出去的右掌血光闪动，改抓为拍，一掌印在道者的护体罡气上！
咚！
殷十三耳边传来一声破鼓般的响动，青黑交织的屏障被张仲坚一掌破开，道者瘦削的身体倒飞出去。
“哇！”
他一口鲜血喷出，趁着飞退的瞬间直接没入到密林的深处，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张仲坚雄壮的身影屹立在月光下，右手血光已散，他的身体似乎也佝偻了一些，显出几分力竭。
“仲坚。”殷十三声音压抑，深深皱着眉头，他的脸上挂着震惊、惶恐和不知所措的表情，试探着问道:“仲坚，那个道者说的邪王，是叫石之轩吗？你是他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