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王立冬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矗立在不远处的的三座黑乎乎的小高炉,其中一座还正“呼哧呼哧”喘着阵阵黑烟。
早就在大门口等候的赵福德,上前行了一礼,
“福德见过小公爷。”
王立冬微微点头,“福德,交接顺不顺利?详细说说作坊的情况。”
赵福德原先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厮,嘴皮子挺利索,而且人也精明市侩,加上胆子不大,就被他派到铁器坊做了负责人。
一阵寒风刮过,赵德福打了个冷战,忙请示:
“小公爷,外面天寒地冻的,要不先进堂屋喝口热茶。”
这位爷刚大病初愈,这么冷的天杵外面,要是回去后又病了,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看了眼铁器作坊,破破烂烂,除了三座小高炉还有点科技含量,其他正没什么看头。
跟着福德进了左手边一处两层小楼里,坐在了主位上后,王立冬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布局。
挺简陋,就两大长桌,几把椅子,唯一有点看头的,就是墙上挂着的‘致君尧舜’四个字。
应该是原先作坊官员的杰作,就德福这锱铢必算的家伙,可不会花冤枉钱买这么个无聊的东西。
喝他了两口热茶,福德就把这两天的情况,仔仔细细做了汇报。
没出王立冬的意料,和官方的交接工作非常顺利。
能被官方拿出来买扑的产业,大都经营不善,出现了亏损的,脚下这座铁器作坊,也是类似的情况,去年亏损了2000贯,马上年底了,账目比去年还难看。
按着春兰的分析,五年的扑买价格在3万贯左右。
可不为只花了8000贯,就扑买下这座炼铁作坊,肯定是他那做盐铁使的便宜老爹打了招呼。
有人做官就是好,不仅能省下大笔的银子,而且以后生意好了,也不担心会有人来摘桃子。
“炼铁的工匠,都安排好了?”
赵德福点头道:“原先的炼铁工匠已经全部解散,现在作坊里的匠人都是有身契在国公府的。”
】
王立冬让他把作坊的管事和匠头都叫了过来,然后拿出了一份‘小高炉’的图纸。
作坊的管事和匠头仔细看过后,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要是图纸上的描述没夸大,那么一个小高炉的年产量就能达到600万斤,而现在他们作坊三个高炉加一块的年产量才70万斤,翻了整整9倍左右。
这时候,大宋生铁价格差不多是30文/斤,如果3座全部改建完成,那一年的销售收入就高达70万贯....
对于两人的反应,王立冬没一点意外,虽然提供的是‘大运东’时期‘土高炉’的设计图,但对于现在的大宋来说,用后世的词语形容就是‘黑科技’。
等两人心情平复后,他问道:“改造3座小高炉,需要多久时间?”
作坊的管事和匠头没立即回答,而是询问了一些不解的地方,过了半小时后作坊的匠头道:“小公爷,如果有足够的耐火砖,个把月就能把三座高炉改造完成。”
又是耐火砖。
王立冬询问:“缺多少耐火砖?”
匠头蹲下用手指在地上写写画画后,道:“加上原有拆下来的,大概再有2万块耐火砖差不多就够了。”
2万块?
王立冬问作坊管事,“作坊里边就没点存货?总要修修补补吧?”
作坊管事回道:“小的在接手的时候特意查看过了,月初的时候,仓库里的2000多块耐火砖被转运走了。”
王立冬有些无语。
这些个当官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两千多块耐火砖,再贵也就一百多贯而已。
想了下,对着赵德福三人道,“明天你们就按图纸开始改建,耐火砖我会想办法解决。”
确定了高炉改建的事宜后,王立冬又把自己对炼铁作坊未来的部分计划,和三人一起进行了商讨。
下午4点多,王立冬离开了作坊。
车厢里,他琢磨半晌,决定自己生产耐火砖。本来是看不上这种鸡肋的东西,毕竟市场有限,可一天内被这东西卡了两次。
真要托人找关系,也能买到,可后面还需要大批量用到这东西,总不能每次都为了这么点小事欠别人人情吧。
想到就做,王立冬把不为喊上了马车。
“公子,什么事?”不为进了车厢后,搓了搓脸,然后把手凑近了小火炉,舒爽!
王立冬撇嘴道:
“冷了吧。好好的车厢不待,非要在外面喝西北风。”
不为傻笑两声。
虽然两人关系非常好,但主就是主,而他就是个小厮。
王立冬也没再啰嗦,吩咐不为,让他明天找牙行,买一座制砖的作坊。
耐火砖在大宋属于高科技的玩意儿,可前世网络上大把耐火砖的配方和制作工艺。
最麻烦的倒是原材料铝矾土,这时候还没人发现金属铝,所以这种矿土没什么交易价值。
不过开封根本不缺这玩意儿。
根据相关资料统计,全国20%的铝矾土矿就集中在南河省这边。
而东京城里许多大户人家砌围墙打地基的时候,就会用到这玩意儿。挖了基槽后,先用片石打底,然后上面铺一层铝矾土石,铁矿石,再铺一层石块,依次叠加混合垒砌,然后在墙两边堆上木柴,放火燃烧,当墙体过火后,铝矾土、铁矿石炼成一块。
西山原平一带的长城,据说也是这么建的,所以过了千年后,长城墙体剖面还有很多炭灰及木炭碎屑,整个长城呈褐色或澹绿色玻璃质晶体,含铁量很高,非常坚固,是为“铸铁”长城。
不为马上记下,没问什么原因,一座烧砖的作坊,大点的也就百来贯。
按着最近小公爷的行事作风,想来应该是想自己烧制耐火砖。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就进了东京城,过了汴河桥,就到了国公府门前。
车子突然停住,不为一个没注意,‘彭’,脑袋撞在了车厢上。
先看了下小公爷,坐的稳稳当当,伸手揉了揉脑袋,发现没什么大碍后道,“公子,我下去看看。”
“嗯。”
此时外面已经响起不少议论声,王立冬也大致了解了些情况,就是一小乞丐拦路。
不为跳下车后,没一会儿又拉开车门,汇报道:“公子,有一小乞丐抱着一个病人,跪在公府门前喊救命。”
王立冬挥挥手,“按惯例处理。”
这种情况每年都会遇上几次,不过今年比往年要多不少。
也不知道老天爷发什么疯,入冬后雪就下个不停。今年东京城里的老百姓的日子比往年要难熬许多。
过了没一会儿,车子慢慢启动,‘彭!’车子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接着一声求救声冲进了车厢。
王立冬打开车厢门,就见一个面黄肌瘦,全身就穿了一件薄薄单衣的小乞丐,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七八岁大的女童,横躺在车轮下,见到王立冬后,就拼命磕头:“小官人,求求你救救我妹妹,救救我妹妹,从今往后,小的给您做牛做马!””
王立冬看向不为,难道没给他钱?
遇上这类情况,都会给一吊钱,大多数人拿到钱,都会识趣的走人,要是敢再赖着不走,那国公府送上的就是罚酒了。
“公子,小的给了,可这位小兄弟没要。”不为扬了扬手里的一贯铜钱,眼神却往大街方向示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