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重润终于现身了,冰儿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忙不迭地上前来迎自家的小王爷“王爷,你可算是起来了。好些人送了好多东西来。要不你还是去门口看看吧。”
“什么人送来的?”还能是什么人送来的,想来便是地下室关着的几个纨绔家里送来讨命的。
李重润心里有些好奇,只是出了正门,便见到七口大箱子,整整齐齐地摆在太平公主别墅门前,很整齐地排出去很远。
箱子后面还有些繁杂的物事,有箱笼,有水盆,第六个箱子后面甚至还站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几口大箱子上都打着硕大的标记。代表着七家商号,扬州城里最大的商号。
园子里的看门的门子长居于此,对于这七个标记,自然是熟识无比。见李重润面露不解之色,很是殷勤地前来跟李重润一一介绍起来。
第一个箱子上打是利津号的徽记,箱子乃是樟木制成,很是厚实,门子很是费劲地打开盖子,就被一坨金灿灿的事物耀花了眼睛。
金坨子,或者叫麟趾金、马蹄金,上下码了两层,李重润大略地数了数,有两百个上下。
金坨子上面还摆着一个香木盒子,做工很是精致,上面用玉雕的工夫雕琢了一幅江南山水,还有很是清秀的陈园两个隶书,字迹古朴苍拙,显然是大师所作。
打开那木盒,内里却是一张地契。
只是那地址李重润却不知在哪儿,只是看地契上所写,似乎占地颇大,应该不在城中。
随嘴问了一句门子,却见那门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跟李重润细细的解释了,这园子就在扬州城西北,据传乃是南朝行宫,后来又被隋炀帝辟为行宫。
大隋灭了之后,虽然经历战火,九宫十堂的布局不复存在,不过还是残留了很大一片花园和温室之类的建筑。
大唐贞观年间,江夏王李道宗曾经改建过此地,其中还保留了隋炀帝薨逝的流珠堂。
只是没想到李道宗身死之后,地契居然流落到了这利津号的手上。
那门子跟李重润感慨,和这身价巨万的地契比起来,这价值两千贯的麟趾金简直不值一提。
“这利津号,是做什么生意?”李重润好奇地问了一嘴。
“回王爷话,这利津号,做的是冶铁的生意,听说今年这还不到一年,便已经做了一百多万斤的生意。”
李重润先前听上官婉儿说过,本朝一年铁产量才一千多万斤,这一个商号便做个全国十分之一的钢铁生意,怪不得这般有钱。
第二个箱子打开,也是这般样子,一个装地契的盒子放在上面,下面的黄金多了些,大约四百个,五千贯这样子。
仔细问过了门子,这地契的所在是在城南长江边上的一处湖泊,面积倒是不算大,不过其中物产很讨李重润喜欢。
那处湖泊中特产四腮鲈鱼。
“这家东家倒是挺有心的,这又是谁家的箱子?”
“这是天福记的箱子,这家商号专做茶叶生意,岭南来的茶叶,都是通过他们家贩售到神都和长安之中。”
第三个箱子是恒顺记送来的,这家做的是盐的生意,内没有装地契,同样是价值五千贯的黄金,箱子外还有几个锦盒,打开看了看,却是些书画卷轴之类的物事。
这些东西上官姨娘可能会爱不释手,只是李重润是个俗人,很是有些嫌弃,连打开都没打开,就这般放着了。
如此这般,四五六七号箱子自然就是七大商铺剩下的宋、王、夏、李四家商号。分别做糖,皮货,盐、和香料的生意。
先前死了的那个纨绔便是夏记商号的少东家,这家送来的物事也最是招摇,除了同样的五千贯的黄金,竟是八个花枝招展,娇艳欲滴的小美人儿。
早就听说扬州瘦马闻名天下,李重润今日一见,发现果然名不虚传。
只不过是在街头打了一架,自己便徒然而富,变成了家财万贯的土豪,这种生活李重润觉着自己似乎有些低估了权利和地位的用处,高估了显贵士绅的节操。
见那门子门儿清,李重润便安排他带了几个人将这些东西送回去。
不是说收不得,也不是李重润道德情操作祟不想做这般脏了手的事情。
实在是自己刚到此地,龙潭虎穴还没摸清,这钱拿在手里,着实有些烫手。
更何况,煌煌天日之下,这七家商号,就这般将东西摆在门前,任凭路过的车马行人瞩目而观,与其说是讨好,更像是示威。
“小爷我历来恩怨分明,那几个人打就打了,救也救了,死的也死了。这钱,要了不心安啊。”
见冰儿带着很是好奇的眼光看向自己,李重润知道自己现在不是说给一个下属听,而是说给这小丫头背后,那始终垂目睥睨天下的凤凰听的。
“尤其是那园子,竟然是前朝皇帝的行宫,小爷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住进去,朝中同僚怎么想?宗室亲戚怎么想?皇帝陛下怎么想?”
李重润装出了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用力地在身前挥着。“这利津号此番用意,莫不是要把小爷我放在火上烤?”
人设还是要立的,太过完美的人设崩塌得也快,不若露出点些许的缺点出来,反而更容易亲近人一些。当然,适当地表一表忠心,也是极为必要的。
几辆马车载着那些个箱子和莺莺燕燕地走了,李重润轻轻地松了口气。
睡了一天,腹中有些饿了,想着昨天吃的那樱桃馅儿的胡饼很是适口,便想着带着公孙兰和黄毛小萝莉去寻那铺子买一些来吃吃。
只是才刚走到正堂门口,一声很是响亮的通报声传来,那位扬州刺史韦安石,竟然非常正式地持帖来访。
“快快有请。”
方才那门子话说的多都是江湖传言,虽然解释了些事情,却又没解释明白,李重润正想着找个地头蛇来探一探路。
伟大的教员同志教育我们说不能打无准备之仗。自己先来这扬州,本想着把事情准备妥帖了,该布的探子布出去,大观园的分馆开起来,先从这江湖上摸一摸这扬州城的水。
当然,能把这摊浑水搅合得更匀一些,才更方便自己摸鱼。
只是没成想,一枚小小的弹弓子儿,竟然就将这本来就浑浊不明的场面,搅和得稀碎。
自己的身份被过早地曝光,尚未准备好的立威打脸的桥段出现得太早。就好像唱戏一般,开场锣还没敲完,压轴戏就已经上场了一般。
所有的筹划都已落空,李重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刚好这韦安石的到来,给了自己一个摸一摸石头探一探河底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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