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被撞破,一股子酒气掺杂着脂粉味甜香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因为门并没有闩着,只是用木销子简单地锁住了,所以李重润撞门的时候用的力量有些大了,门扉洞开之际,自己却一个马趴就扑到了地上。
还没来得及起身,李重润就有些着急地往周围看了看。
床边两个大铜火炉里的炭火还没燃尽,仍然有些热气伴着火光源源不断地发散出来。
李重润仔细的闻了闻,虽然屋里的空气还是有些燥热,好在并不憋闷,这才稍微有些放下心来。
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了拍打身上沾的灰尘,方才抽动鼻子的时候方才摔倒的鼻子有些酸,李重润就伸手揉了揉。
转眼在房间里面看了一圈,李重润没有发现人影,只看到王荣平日睡的架子床,被一层薄纱帘子遮掩着。
床上隐约有几声沉闷的呻吟声传来,还有些杂乱,李重润就有些担心地伸过头去看了一眼。
不知是方才被摔倒而导致的,还是因为看到的景象确实有些诱人,李重润揉鼻子的时候只觉着手心沾到了些许温热的液体,伸手一抹,才发现一股子鲜血已经从鼻子里淌了出来。
被李重润撞门惊醒的武七,艾莎和王荣此时也摇晃着宿醉的脑袋清醒了过来,只不过还有些宿醉,所以难免发出来几声呻吟。
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几人刚一睁眼,就看见李重润正鼻血横流地在纱帘外探头探脑。
于是,和李重润喷涌而出的鼻血一同喷涌出来的,还有王蓉和武七那震天的尖叫。
只有艾莎很不以为然,和剩下两个着急捂住自己嫩芽的那两人不同,她还刻意挺了挺最为丰盈的胸脯,隔着纱帘给李重润甩了一个勾魂摄魄的秋水。
“女人真是麻烦,真的。”李重润唠叨了一声。
说话的时候,李重润正瘫在办公室的交椅上面,伸手接过闻讯赶来的公孙兰给拧干的一块脸巾,把头仰得高高的,将脸巾铺到自己额头上,试图止住还在奔流的鼻血。
方才被惊醒的王荣用木枕砸到了脑袋,李重润的另一只手受了伤,不方便自己揉,就让武七在鼓起来的一个大包上揉着。
武七方才也走了光,所以下手还是有些重,把李重润揉得呲牙咧嘴的。
一边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李重润一边跟在一旁努力憋笑的公孙兰抱怨着:“早知道就应该府里面每个人都发一个荞麦枕头,至少被砸的时候不会这么疼。”
“只是枕头?”
公孙兰假意愠怒地瞪了李重润一眼,不过嘴角的笑意却暴露出她今天心情还算不错。
“我冲进去,那是怕她们中了碳毒,又不是采花贼。而且隔着帘子,什么都没看见。都跟她们讲过了,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李重润愤愤地瞪了一眼还在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王蓉,大声地辩驳着:“流鼻血是因为撞门的时候撞到了鼻子,才不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见王蓉扁了扁嘴,似乎马上就要哭给自己看了,李重润的声音就越发的低矮了下来。
“好啦,知道王爷是冤枉的。”见再闹下去场面就有些不好收场了,公孙兰却有些放任二人胡闹的意思,在场年岁最大的冰儿只能扮演和事佬的角色,扯着王蓉和公孙兰去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李重润正仰着头看着房梁止血,又听不到她们几人在悄悄话些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冰儿到底怎么平息了这般事端。
等鼻血终于止住了,李重润低下头来看的时候,房间里面只剩下了留下照应的冰儿,和几个正在借口打扫,实际上在竖着耳朵吃瓜的小丫头在了。
“哎,怎么都跑了。我早晨去找王蓉还有要事的呀。”
被打岔了半天的李重润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要跟王蓉交代,不过冰儿管家也在,找她也是可以的。
“冰儿姐姐,你赶紧找人,用马车去青石实验室把我之前做好的三箱东西,还有昨天放烟花的几个道童,再去佃户营山洞里面提一箱火药,一并送神都公主府里去,越快越好。务必要在上元节前赶到!还有,路上注意防火。”
“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就算是快马,也甚是勉强。”冰儿之前跑过一趟,自然知道其中辛苦与艰难。
“我想过了,走红翎特使的路子。”
李重润扯过一张信笺,在上面匆匆地写了些文字:“你去找刺史韦公,就说让他写一封奏章,言说先前一役剿灭进犯我朝海疆的倭寇千余,斩首两百余,沉船无算,特此报捷。这种文书想来他老人家早就想写了,咱还在人家地头吃饭,这点好处还是要给的。”
“咱们剿灭的是太湖水匪,虚报战功,可是大罪。更何况最近倭国一直以臣下之礼孝敬陛下,修造天枢之时更是进献了许多钱财,正是在陛下眼前头得宠的时候,咱们这么说,只怕鸿卢寺卿那边会比较麻烦。”
李重润一脸神秘的微笑,安抚着冰儿:“没事,你照常奏报陛下就好。过些时日,陛下不仅不会抱怨咱们伪报,只怕还会有大封赏下来。你安心就好。”
冰儿是陛下安插在李重润身边的明谍,不过李重润做事情一直不避讳冰儿,倒是让这位明谍已然有往自己人方向转化的意思,很多时候已经习惯了从李重润这边考虑问题。
“如果走红翎特使的路子,换马夫加上换马加急去送,最多六天也就到了。”冰儿接过李重润手书的条子,跟李重润行了个礼就准备去找韦刺史了。
“冰儿姐姐等一下,还有件小事,受累帮我找几个铜匠过来,只不过眼瞅着估计蓉蓉一时半会儿不会搭理我,就受累冰儿姐姐给喊一声。”
说道王蓉,李重润想着方才她那气鼓鼓的样子,觉着还是躲着她好一些。
“王爷多虑了,夫妻床头吵架床位和,哪里来的隔夜仇。”
冰儿说完,也不管李重润怎么回嘴,扯着一串银铃一样的笑声就出去了。
拿手中的面巾胡乱地擦拭了一把还没干透的血迹,李重润着急地跟冰儿的背影辩解着:“谁跟她夫妻了,姐姐怎么能凭空辱人清白?我可是一直拿她当兄弟的!”
不过冰儿已经走远了,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李重润的辩驳。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你们不去喊,我自己去总成。”
将面巾丢进了摆在一旁的铜盆里面,李重润出门打了一个呼哨,准备把盖雪唤过来去东厂找铜匠干活。
结果呼哨叫了好几声,都没见平日里素来听话的盖雪像平日里那般,一溜小跑地从马厩里蹿出来,反而是平日里照应马厩的小厮跑了过来,又是行礼又是作揖的,说盖雪方才被王蓉骑着去佃户营了,就连夫人都一并跟着去了。
“套个马车来,正好我也要去佃户营一趟,顺便去看看她们几个丫头在闹什么鬼把戏。”
“王爷,巧了,武七小姐她们几个说是要去扬州戏园子排戏,把马车给开走了。”
“哎,我去,本王爷今天是被关了大牢不成?”不过回头想了想,最近忙着跟那位日本前任天皇钩心斗角的,李重润觉着自己手上的功夫已然荒废了许多,这般下去,只怕过些日子回神都的时候,很难在七娘那个小心眼师傅面前讨得了好。
李重润摸了摸自己最近依稀又贴了一层秋膘的肚皮,想着许久没练功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这个机会练练功,就当是减肥了。
只不过铁锏还在盖雪的马鞍上,被她们骑走了,刚好李重润看到挂在办公室墙上的铁扇,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许久没耍过扇子了。
随手摘下铁扇,在手上忽闪了几圈,结果出门的时候,李重润又看到了摆在另外一边的钓鱼箱子。
在练功和钓鱼这两件事情上左右了一下,虽然李重润很理智地选择的把铁扇背在身上,只不过身体还是异常诚实地把钓鱼箱子也拎了起来。
“练会儿功,再钓会儿鱼。反正今天也没啥事,小日子美得很啊美得很。”
哼着小曲儿,李重润又转身去了办公桌的暗格里面摸了两个土造手榴弹出来,“钓鱼佬绝不空军,敢不上鱼,老子炸他y的。”
从已经改成办公区的学校侧门钻进了西厂,最近临近年关,酒坊里面正是忙碌的时候,李三正带着一队练习回来的厂卫军在仓库那里帮忙,顺道练练力气,见到李重润过来,便急忙地跟了上来。
“你们忙,你们忙。不用跟着。”李重润自己没准备走远,这附近左右都是自家的产业,自然也没什么危险,李重润也就把李三他们都打发走了。
细犬妹妹正带着自己的狗子军团在西厂巡视领地,顺便抓几只耗子打打牙祭,见到李重润的身影,也非常优雅地踱着步子跟了上来。
最近天冷,细犬妹妹换了一身长毛,加上因为鉴真的原因,平日里没少被罗莎和蔚儿疼爱,所以变得越发漂亮了。
“想跟我去钓鱼啊?”李重润放下手中的钓箱,摸了摸细犬妹妹油光水滑的脑袋。
之前李重润几次钓鱼都被它见到了,从李重润那里讨来了好些小鱼儿吃,所以细犬妹妹很喜欢跟着李重润去钓鱼,一低头就将李重润的钓箱叼了起来,踮着小碎步就跟在了李重润后面。
不过码头那边刚好有几条运煤的船在卸货,动静有些大,李重润觉着看这样子只怕很难钓到鱼,便往东西两厂中间的观景台那里多走了些路子,在一片芦苇荡中间找了片开阔些的土地,把柳条编织的钓箱放下,撒了些泡了酒的糯米打窝,自己拿出个小铲子去那芦苇荡旁边挖起蚯蚓来。
只是李重润正挖蚯蚓挖得兴起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细犬妹妹发出了一连串警戒的低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