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并不算特别密集的箭雨往陷阵营兄弟们躲藏的伞兵坑这边泼洒了过来,打磨得极为锋利的箭头凿在树立在坑前充当炮盾的工兵铲上,发出了丁丁当当的声音。
偶尔有几个从高处抛洒下来的箭矢,从工兵铲遮挡上面斜缀了下去,却只是扎在了陷阵营兄弟们背负的硕大背包上面,远远看去,好像阵地上多了好多身背天线的通信兵一般。
只是这时,沉寂了一会儿的亢龙炮再次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声。
本来队伍排列得极为紧密的骑兵马队里面,赫然就出现了两条由血和骨头铺就的壕沟。
虽然契丹骑兵们现在剩下的人数,还是远远超过李重润这边,只不过对未知和死亡的恐惧,还是压垮了几个契丹头目好不容易汇聚起来的最后一丝战意,硬撑着的契丹人崩溃了。
当先的几个契丹人硬生生地拨转了马头,在陷阵营的阵前拐了一个大大的弯,纷纷使出类似裆里藏身之类的高端技巧,也不再害怕后方督战的头目的马刀,玩了命地往那河岸边逃去了。
因为前方遮蔽着自己身形的骑兵们突然的溃败,让本来躲在队伍最后的几个契丹头目露出了身形出来。
这一下几个本来挥舞着马刀,在队伍后面嚣张跋扈地吼叫着的几个契丹头目,瞬间就变成了听到了鞭炮响的鹌鹑。
那几人只恨爸妈少生了两条腿,手中的鞭子挥舞出了层层的残影,催动着马匹准备往后面逃去。
见到敌人想逃,李重润高声跟陷阵营的兄弟喊了一句,“打那几个贼酋的马!”
几声清脆的枪声响过,几个人已经完成了转身,正开始死命逃窜的契丹人头目胯下的马匹就如同被长长的铁棍给戳了个窟窿,扯着一连串凄惨的嘶鸣倒在了地上。
还有一个倒霉的头目,胯下的马儿倒是无恙,只不过自己身上冒出了一朵碗口大的血花,一声不响的就从马上栽了下来。
只是那个头冠上装饰最多最复杂的那个头领运气不错,一人一马躲过了陷阵营的子弹,成功调转了马身,往后撒丫子狂奔而去了。
“先生,是不是可以追击了?”李重润向身边的陈子昂问询着意见。
得到了陈子昂肯定的答复后,李重润嘬着嘴唇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口哨,挥挥手示意追击。
埋伏在树林子另一侧李三带领的半队厂卫军,已经等了半天的命令,闻讯便立刻催动着胯下的马匹冲了出去。
指挥着手下的兵士们一左一右地往那溃败的契丹骑兵们包围上去的时候,李三的目标却一直死死地放在了那个往来路逃窜而去的契丹人头目身上。
只不过那契丹人胯下的马匹居然不是凡品,居然不比李三骑的打扬州带来的高头大马慢上多少。
不管李三怎么催促胯下的骏马,那契丹人头目始终都和他有两百步的距离,甚至还隐约有拉大的趋势。
眼瞅着这个今天遇到的最大的舌头有可能会逃,李三一手扯下背上的铁枪,双腿紧紧地夹着马,一手狠狠地一拉缰绳。
马匹吃痛,发出一连串凄厉的嘶鸣,高高的人立了起来,瞬间就止住了前冲的势头。
李三左手横在胸前充当支撑,借着马匹站定那一瞬间的安定,扣响了手中的扳机。
不像盖雪已经习惯了这一惊一乍的枪炮声,李三的马被自己头顶炸响的巨大声响所惊扰,瞬间就疯了一般地狂奔起来。
刚看到那契丹头目倒下,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李三就差点被自己胯下的马匹给从马背上甩下来。只能用一只手死命地抱着马脖子,另一只手死死地搂着自己那杆完全体的米尼步枪。
好在李三没少被自家暴力师傅殴打,对于这卸力的技巧很有一套,这才维持住了自己大师兄的尊严,没出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洋相。
在荒芜了有些时日的麦田里面狂奔了一大圈,李三才算是稳下了身下受了惊的马儿,小步往方才那契丹头目摔下马的地方赶了过去。
只不过李三运气不错,那个契丹头目的运气却不怎么好。虽然李三瞄准的是他胯下的马儿,只不过在马身上射击这种事情,自然谈不上什么精度可言。
那个契丹人的后脑开了一个碗大的窟窿,一坨子黄白之物正汩汩地从那窟窿里面往外流淌着,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等李三用弯刀挑着那契丹人的头冠灰头土脸地回去找李重润报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师傅,正拄着自己那根长长的熟铜棍,跟李重润长吁短叹:“怪不得王爷一直练习武技的时候如此懈怠,原来是掌握了这等毁天灭地的法术,就这么看,我等习武之人,哪里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杨三叔兵器太重,没办法骑马冲锋,方才就只是在李重润身前护着他的安全。
不过杨三叔的感慨倒是引起了正在李重润身边的公孙兰的共鸣,接连地点头表示赞同。
李重润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自己这位老实人师伯,难不成跟他说时代抛弃你的时候连招呼都不会打?只能喃喃地替自己解释:“师伯,这不是法术,是科学的力量。”
“不管是什么力量,就算是宇文小师弟回来,也接不下你那大铜管子一下。”杨三叔对自己的存在意义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总归还是有用的,这些东西局限性很大,其实只要稍加了解就能想出破解之法,师侄这次侥幸成功,实在只是因为占了偷袭和敌人见识短的便宜。”
见杨三叔一脸沮丧的样子,李重润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徒劳地劝诫着他。
好在李三回来了,算是解了李重润的围:“王爷,那头目,死了。”
见李三神态很是落寞,李重润也只能先放下杨三叔的感慨:“死了就死了,今天抓的舌头够多了,不差那一个。”
上前追击契丹人的厂卫军们陆续地回来了,不少人手上的长刀上都沾染了血迹,想来遭遇了一些反抗。
不过还好除了几个轻伤之外,并没有损失什么人手,那几个轻伤的也不用李重润出手治疗,自然有小队里面的医疗兵上前将他们消毒包扎处理了。
陷阵营们早已经把面前的战场打扫了干净,一堆各种凄惨的契丹人尸首被堆在了河边,搭成了一个土馒头的样子。
几个受伤很重的契丹人,被正眼红的小伙子们大发慈悲地送了一程,只留了几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而且受伤轻一些的俘虏们绑了起来,准备带回去一并审问。
战斗终于结束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日头也已经西斜,天色隐约的有些朦胧了起来。
先前遇到袭击而变得有些凌乱的牛车们,被规制了起来。
李重润上前过去看了看,牛车里面盛放的多都是些粮食,还有些牲口吃的麸糠之类。
只有队伍最中间,最大的那辆牛车里面盛放的却不是粮草,而是一车财货。
不过看那些七零八落地堆放在一起的各种首饰和金银细软,想来应该是之前从哪里抢来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何要将此物送到前线去。
“难不成是要发的军饷?”李重润揉了揉自己的鼻头。这契丹人至今还保留着以物换物的习惯,实在是没道理要抢这么多的钱财,而且看这里面的数量,远远的超过了运送的粮草所能养活的人数,拉这么一车钱货,实在是没有道理。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李重润琢磨着这些契丹人要这些财帛做什么的时候,正在河边警戒的斥候们又传来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