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下见过王爷,有驸马都尉书信一封,还望殿下亲启。”
又是看信,李重润觉着怎么今天大家都这么文绉绉的,不过毕竟是自己姑父的来信,李重润也不敢太端架子,让公孙兰接过书信,李重润展开一看,本来就有些郁卒的神情便越发的暗淡了。
“看王爷表情,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
陈子昂很好奇信上写了什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从李重润这里打探着消息。
“好消息,怎么不是好消息。天下太平,自然是最大的好消息。”李重润苦笑了一声,把手中的信纸往陈子昂手里一丢,扭头问两个千牛卫:“姑父没有交代其他的事情?”
两个千牛卫见周边人多口杂,实在不好明说,便只是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只说驸马都尉只令自己过来传信,传信完留在李重润身边护卫,并没有其他的安排了。
只不过两个千牛卫行礼的时候,摆的是凤仪卫下级遇见上级的时候表明身份的手势,李重润便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其他的消息。
既然已经有姑父为了契丹人的忠诚背书,李重润便让人开了城门放下了吊桥,只不过三艘黑船还是在岸边警戒着南边的动向。
带着两个千牛卫去了黑船上自己的办公室,周边没有了其他人,只剩下自己和陈子昂公孙兰了,李重润才回了一个凤仪卫的手势,示意两个自己人说话。
“驸马都尉只有那一封书信,公主殿下还有密信一封。”
李重润打开信封一看,信里面的内容是自己传下去的加密的方式写的,肯定是姑姑的消息,这事情做不了假。毕竟这时代会用汉语拼音的还真都是自己人。
“小子,听说你不声不响地就取了营州?办得不错,没给咱老李家丢脸。”
字如其人,李重润只是看了个开头,就觉着好像看到姑姑很肆意地在自己面前翘着二郎腿训话的样子,画面感非常地强。
“孙万荣这事情,你肯定不爽。对吧?”
“先前李多祚死在前线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谁曾想着建安王,就是那个武毅宗急着去搜刮卢家的好处,竟然还真拖着大军在幽州耽误了三天,这才让李大将军战死在前线。不过陛下也为此大动了肝火,咱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不少,听婉儿说狄公已经被陛下引见过你父亲,想来距离你父亲回归朝堂也就是最近的事情。”
“只不过这孙万荣的事情你不爽也只能不爽了,你姑父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说动的这帮胡子投降了。陛下虽然有些后悔用了武家的这帮酒囊饭袋去打仗,继续打下去,除了让宗室的这帮废物显得更加废物一点,没任何好处。为了武家的面子,陛下也就认了这孙万荣投降的事情。”
李重润觉着自己姑姑好像也并不太满意这场牵连了数州之地,死了几万人的叛乱就这般草草的收场了,所以竟然连自己姑父都一起骂了。
“杀人放火金腰带,造桥修路无尸骸啊。”李重润感慨了一句,揉了揉自己有些抽抽的眉心,冲陈子昂感慨了一句,继续看了下去。
“之前已经查明,负责跟孙万荣的叛军还有卢家联系的人是之前投降了契丹人的那个靺鞨小王子大祚荣,此人应该还在营州帮孙万荣看家,你既然已经取了营州,此人应该就已经被你抓了,这人要严加看管,这是最重要的人证,能不能掀翻卢家,只怕就在此人身上了。”
“找到大祚荣,火速让千牛卫护送到幽州来。”
太平公主明显把剿灭卢家看得更加重一些,对孙万荣这种首鼠两端的行为虽然有些无奈,不过并没太在意。
只不过大祚荣早就被自己从城门楼子上扔下去了,现在估计骨头茬子都已经被野狗给拉出来了,哪里还能送去幽州。
李重润苦笑了一声,觉着自己恐怕要第一次辜负了公主姑姑的期望了。
从书信里面的内容看,公主殿下对前线消息的掌握着实有些快,不像是人在神都洛阳能有的样子,再加上这两个千牛卫,李重润大胆的猜测到自己的姑姑是不是现在就在幽州。
两个千牛卫虽然并没有明确的回答,不过还是很隐晦地表示了公主殿下早就到达幽州了的意思。
自己还只是敢偷偷摸摸的来摸着契丹人的大后方,自己的姑姑竟然直接就去了前线,这胆子着实比自己还要大一些。
李重润把密信就着桌子上的烛台小心地烧成了灰烬,扭头跟陈子昂说了一句:“这契丹人的事,难不成真就这么算了?”
“陛下都已经下了旨意,只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陈子昂知道李重润在感慨些什么东西,冲李重润摇了摇手示意他消消气,“就算是殿下觉着不妥,只不过眼下正是陛下考虑立储的关键时期,最需要的就是天下太平,咱们实在是不好多事。”
“只不过,是替这些被叛乱牵连的平民百姓觉着不值罢了,圣女病犯了,让我呆一呆就好。”李重润好像在琢磨着什么事情,很勉强地对陈子昂笑了笑。“先生受累去一趟幽州,请那卢家的大家长来营州一趟,就说十日后本王在这归诚州设宴,宴请卢家家长共襄盛举,庆贺天下太平。”
陈子昂本来想问一下为何要费劲把那卢家的家长给请过来,五姓七望虽然在朝中势力庞大,只不过这做了五姓族长之位的人通常都不是什么朝廷重臣,实在没什么理由请他们出场。
不过李重润并没有给陈子昂问为什么的时间,反而就这样领着公孙兰出去了,只留下了陈子昂和两个千牛卫大眼瞪小眼。
接下来几天,朝廷的大军也已经赶到营州城外。
名义上的清边军二号头目,实际上因为梁王武三思还要在神都当宰相,只是遥领清边军大总管的职位,事实上的清边军一把手的姑父武攸暨,不像是那帮酒囊饭袋的武家亲戚,还算是很靠谱的军人。
他跟李重润嘀咕了一下,就让朝廷大军驻扎在了城西,和河对岸,也被陛下封赏了一番的突厥人隔河相望着。
契丹人的营寨已经修成了,期间契丹人还派遣了几次使者来讨要些补给,还多次隐约地提出了入城的想法。
补给是自然要给的,现在都是友军了么,李重润很大方地一车一车地派了许多粮米过去,甚至还有好几坛子从扬州带来的烈酒。
众人见李重润始终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这几天除了派了几个使者往各个在此地的势力下帖子邀请各个头领来营州赴那场十天后的筵席,便只是在南门城门楼子上看着城里荒芜了不少的城池发呆。
韦俊拉来的登州水师已经到了,跟着一起到的还有一支相当庞大的船队,城里面剩下的不少愿意去扬州的居民都被带走了,所以这营州府城柳城里面空落了下来不少。
陈子昂去了幽州,王蓉也还在扬州并没有跟来,唯一能亲近点跟李重润说话的公孙兰虽然急在心里,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平时更加小心地奉承着他,想着过两天可能他就好一些。
张家三郎的家人也都跟着船去扬州了,张家三郎忙着跟着李十一训练,并没有去送行。
一个长长的凉棚在营州城南已经搭建了起来,只不过和平时的宴会场所不一样,酒宴没有用分餐制,也没有像李重润平时王府里面大家围着一桌子一起用餐那般,反而是搭了一个长长的桌子出来,大家不知道李重润是做何用途,不过还是听命去做了。
接了请柬的各位头领陆续地都到了。宴席开始的前一天,就连卢家的大家长,一个四肢瘦弱,却挺着一个大肚子的中年男子也已经到了。
当天晚上,李重润把除了陈子昂之外的鉴真,杨三叔,还有李三等人召集起来开了个会,会议持续的时间很长。
公孙兰在会场外护卫,并没有听到具体的内容。
第二天,宴会还是如期地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