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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居然让一个晕血的人缝合伤口?
    她的皮肤皙白,双眸明亮又有神,几缕刘海因为刚才的奔跑垂了下来,略带凌乱的面容透着几分性感,黑色西装加白色衬衫暗示她的干练,精致而合身的商务短裙衬托出她优美的曲线和细长的美腿。

    “该走了,”美人儿讲到。

    马可还没反应过来,他刚想站起来,分明看到黑衣人站起的地方有一块血迹。

    “你中弹了!?”马可大声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传了好远,带着回音。

    “小点声!”黑衣人迅速蹲下,用看似大声的轻音讲到,“擦破点皮,子弹穿过去了”,她左手按着右臂,嘴角又动了一下。

    “去医院,我叫个车。”马可想了想,突然又意识到一个早该意识的问题,讲到:“我先报警。”

    “别报警,不用去医院。”黑衣人略带企求的说道。

    “命要紧啊,你这顶多是个盗窃罪,而且还不一定偷了什么吧,被那些人抓到就完了,你看今天这枪打的,明天报纸肯定清一色头条。”

    “我不是怕警察,我不是贼,我不让你报警是不想让事态变得失去控制,事情还没了结。”

    “控制?”如果说刚才的事件带给马可的感觉仅仅是惊悚,现在则是实打实的疑惑和惊诧了,他似乎察觉到事件背后还有更深的隐情,眼前的黑衣美人儿更加让人捉摸不定了。

    “那你说怎么办?”

    “你现在从后门溜走,那帮人要追的人是我,他们会想尽办法找到我,你不一样,他们查不到你,你离开这,继续回归正常的生活,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也不会有人问你。”

    “首先”,马可清了清嗓子,“我不会像个懦夫一样溜走,留下一个弱女子孤身和黑恶势力抗争;其次,我相信明天街边的监控会清晰地还原刚刚发生的一切,而警察叔叔不出意外也会想到这一点,另外,不搞清楚事情原委我不会撤的,我过得够稀里糊涂的了,不想乱上加乱。”说完,马可直直看着黑衣人,眼睛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光芒,他很少用这样的眼神看别人,尤其是一个陌生的……美人儿。

    黑衣人听了马可几番说辞,定了一下,已然觉得甩掉眼前这位信誓旦旦的临时“同伙”好像已经不太现实,便轻轻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先给你包扎,静观其变。”马可试探性地说道。

    黑衣人没有回应。

    马可又想了想,憋了一口气讲到:“去我那吧。”

    马可意识到这句话有些尴尬,便又怪怪地补充一句“你不是说他们找不到我吗?”说完,马可更觉得尴尬了。

    “好。”黑衣人简短的回应道。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又不约而同地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黑衣人按了按手臂,弯腰拿起黑色的背包。

    “倒不会忘记自己的劳动果实。”马可在心里默念道,没说出来。

    他们轻声越过栅栏,准备穿过空旷的广场,感觉脚下顿时一滑,这才注意到这里是个大型的室内滑冰场。

    趔趄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黑衣人停了下来,微微地抿着嘴,像是强忍着笑,然后几个快步,张开手臂,手腕动人地朝下弯着,滑了起来,停下,又小跑几步,滑的更长。

    马可呆呆地望着黑衣人的背影,顿时忘却了刚刚的惊魂一刻,感觉到黑衣人美人像个灵动的滑冰选手在忘我地表演,头顶投下一个光柱,随着她的身影翩翩起舞……

    黑衣人很快滑到了对面,马可觉得没有其他的选择,也跟着滑了过去。

    两人静悄悄穿过后门,奔向了午夜下的小巷。

    新港市是个经济发达的新兴城市,濒临大海,亚热带气候,四季都能望见的绿色让人心旷神怡,平原山地两种地形平分了整个城市,平地可畅跑,登山可望海,新兴的沃土不断吸引着五湖四海的追梦者,尤其是年轻人,马可就是其中之一。

    马可住的小区在市中心偏西的部分,是热情的城市治理者专门为年轻追梦者准备的半公益性质的经济型住房,连小区名称都带着梦幻色彩——追梦花园,交通还算便利,关键是可以看到海。

    马可最热衷的午后消遣就是沏杯普洱茶、摆张小书桌,在抬头可以看到蔚蓝大海的阳台上看小说。

    黑衣人进门时,为了慎重起见,没让马可开灯。

    她自己搞清楚房屋的大概布局,向马可借来绷带和酒精就去了洗手间。

    马可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但他已经顾不得肚子的哀鸣,眼前有个亟待解决人生难题:下一步怎么办?

    马可坐在阳台上,手扒着栏杆,望着远处海平面上缓慢滑行的货轮闪着忽明忽暗的亮光。

    他掏出手机,3个未接电话是宋魏打来的,估计是想约他一起撸串。

    3条提醒信息是工作内容,提醒他做某个甲方客户的报表、提交月度流量数据等等。

    马可顿时感觉自己正戳在两个人生走向的岔路口上。

    他不想想太多,有的时候人算不如天算。

    计划是肯定要有的,算是给不远的将来一个负责任的交待,但眼前的处境根本不给他计划的空间,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提线木偶,被上帝扯到这边来,又拉到那边去,毫无与其争论的本钱。

    当然也可以不做这令人为难的选择题,5分钟后,和黑衣人说声:祝你好运,从此把这段人生小插曲删除,毕竟时间可以抹去一切,不放心的话,再换个住处,再不然,换个工作,换个城市,踏踏实实过日子,倒也舒服。

    阳台书桌上的萧伯纳名著安静的躺着,他没去翻,但是想到了他那句冲锋号一般的名言:改变世界的是这样一群人,他们寻找梦想中的乐园,当他们找不到时,他们就会亲手创造。

    改变世界?马可?别做梦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个辗转反侧,没有给马可打破现实生活的魄力,或者说,马可从来没有真正把“要不要换一种活法”当做一个问题去回答,彷徨的最终结果就是:别折腾了,你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什么都没变,但马可就是这么一类人:好像时不时有个背后的推力,挑事似地、嘲弄似地,不停地跟马可说:别做个平凡的人,去折腾,去做不一样的事,去做少有人做的事,去走少有人走的路,去拼、去争、去战斗,别让30年以后的自己后悔……

    可路在哪?什么是不平凡?

    “就算我是一辆法拉利,你总得告诉我赛道在哪吧?”

    但,没有回音。

    黑衣人出来了。

    她出来时的样子没和进去时有什么不同,但是头发整理干净了,看上去也更落落大方了,她望了望黑夜里马可的家,看着凌乱的摆设,又望望马可。

    “你晕血吗?”

    “晕。”

    “好。”

    黑衣人转身向里。

    “怎么,需要帮忙吗?”

    马可补上一句。

    “你觉得一个晕血的人可以做缝合伤口的事吗,假设他的针线活很麻利……”黑衣人释然地笑笑。

    “我晕我自己的血。”马可未做丝毫考虑就讲出这一句,尽管他人生中的晕血经历的确都是在流鼻血或抽血化验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血才发生的,但没晕过别人的血倒也是事实。

    “但别人的血,我应该不会晕,可能会有些不适感。”马可看着黑衣人脸上疑惑的表情,又用推测式的口吻解释了一下,听上去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能克服吗?”

    “能。”

    黑衣人走进了洗手间,脱掉上衣,脱掉衬衫,只露出胸衣,面无表情,干净利落。

    血已经把白色衬衫整个染红了,血滴还在哗哗地滴个不停。

    马可一阵眩晕,部分源于晕血的生理反应,部分是面对半裸女性的紧张,但最主要的是看到貌似鸡蛋大小的伤口时的惊诧,黑衣人的胳膊上像是被子弹削去了一大块肉,鲜红的血肉翻露在外面。

    马可双手托着下巴,挤上双眼,又露出一条缝,强压着呼吸,说道:“怎么缝合?”

    “用我的头发,有针吗?还要钳子,最好两把。”她的手臂在发抖。

    马可没回答他,转身过去,一会拿过来一盒缝补袜子用的针筒,又去客厅翻腾一阵,找来一大一小两把钳子。

    黑衣女孩挑了一个最短的,递给马可:“弯成半环型,类似手术用的那种缝合针。”

    马可尝试做了,还用打火机烧了一下“缝合针”,他做得很好。

    之后,马可又将黑衣人拽下的一根头发穿进针扣。

    “确定不去医院?再考虑一下?”

    “我还想多活几年。”黑衣人笑着讲到,脸色惨白。

    马可不再问她,他尝试用手指将针插入血肉,无奈手上的鲜血使针不听使唤,便只好像专业医师那样,用小钳子夹住针。

    马可看了看女孩(这时候,马可觉得他面前坐着的就是一个虚弱的小女孩),女孩虚脱地点了点头。

    他的手在空中悬停了很久,也许有10秒,也许有1分钟,马可不停地给自己鼓劲,但是越鼓劲就越失望,他觉得自己肯定做不来,崩溃的思绪让他的手剧烈抖动起来,他感觉喉咙涨的厉害,他想喊出来,但忍住了。

    他知道他必须做,除了他,没有人可以让伤口合上了。

    “好吧,选中我了是吧,好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马可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他努力不去想女孩的知觉,将针移到伤口处,深呼吸,抖动幅度小多了,然后微微用力,针顺利地插进手臂的残肉……

    ……

    整整20分钟,女孩一句不哼。

    马可重新包扎好伤口。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水满眶,也许是拼劲力气做了一件对他而言艰巨异常的事情,也许是被女孩的坚强感动了。

    他能感觉到安静的女孩身上透着铁骨铮铮般的意志,像一座山一样的意志,不可撼动,令人生畏。

    马可感觉女孩身边有道光射下来,照在心坎上,刺入骨头里。

    他帮女孩穿上衣服,突然撇到女孩背上还有两道疤痕,一条短一些,很深,一条长一些,细一些。

    马可没说什么,扶起虚弱的女孩,慢慢移动到床边。

    女孩显然已经很累了。

    “你可以”,马可对着女孩说道,竖起一个大拇指。

    女孩点点头:“你也是。”

    她看看床,面颊泛起一阵红晕。

    “那你睡哪?”

    “沙发,比床舒服。”

    “我……”,女孩顿了顿:“一起经历了不平常的三个小时,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心境。虽然显得多余,我还是要说一句,谢谢你,陌生小弟弟。”

    “也要谢谢你,你让看到了一个人的坚强可以有多坚强,我是说对疼痛的忍受。不怕你笑话,小时候有一次晚上闹智齿,我怕上医院,就一直忍着,不敢和大人说,一边疼,一边流泪,哭完了一整卷手纸,一边傻乎乎地吃牛黄解毒丸,哈哈,最后眼泪都流干了,一夜没睡……那真是铭记一生的疼,从那以后,我对疼痛就有了恐惧。”

    “看出来了,你的手在空中停了40秒,搞得好像你要给自己缝合伤口一样。”女孩脸上绽开了发自内心的笑。

    这是马可第一次看到她开心的笑,笑容像花香一样飘进马可的心里。

    “难为你了,谢谢。”女孩又客气了一次,也许是真的感觉到对于马可而言的小小牺牲。

    “快休息吧”马可装作不在乎似的说道,“不过,作为屋子里唯一健全的人,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你……”马可突然停住。

    “什么?”

    “下一步怎么办?”马可一板正经地讲到。

    “这是提醒吗嘛?”女孩又笑了,然后静下来,想了想。

    “太阳明天照常升起,外甥打灯笼——照旧。”

    “你要养伤啊?”

    “注意一下就好了,真的,谢谢关心,现在是凌晨4点20,休息三个小时。”女孩回应道。

    “好。”马可也直爽起来,走到门边,停了一下,问道:“你是警察吗,或者特工,或者有什么特殊使命的?”

    “不是。”女孩摇了摇头,微笑道。

    “或者说,是什么民间帮派的?惩恶扬善那种?”

    “不觉得我是盗贼了?”

    “你身上有股正能量,真的,我能感觉出来,不是因为你自告奋勇救了我一命,也不是能忍疼,就是,像电磁波一样,能够撼动人心。”马可颇为正经地分析道。

    “没准是装出来的呢?”女孩站在马可角度反问道。

    “不会,你一身正气……”马可带着感叹式地钦佩语气说道。

    “休息吧。”

    “这么应付?那好,那你说正规军还是杂牌军?正规军就是有制服穿的,杂牌军就是绿林好汉。”马可抛出一个选择题。

    女孩惊了一下,笑道:“杂牌军。”

    “明白。”马可敬了个礼,一板一眼喊到,又补充一句,“对了,咱俩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陌生小姐姐’。”马可兜了一圈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叫我马可吧。”

    “司徒”,女孩回应道,“司徒达琳”。

    马可带着欣赏般的表情点了点头,道了声晚安,替她关上门,闷倒在沙发上。

    “真是像做梦一样啊。”马可心里感叹道,他忘记了饥饿,忘记了惊悚,忘记了劳累,忘记了困倦,女孩的勇敢与沉稳也感染了他,让他也能坦然接受身边的一切了。

    “她是什么人呢,她经历过什么,她怎么做到的,她……”

    马可一肚子问号,但没力气解开谜团,不一会就睡着了。